「您不遲疑地使您兒子最愛的女人名譽受影響,把她毀了?」
「如果這個女人的丈夫殺死了我的兒子,正是為了這個女人,我感到遺憾。但是為了我的兒子,這個仇是要報的。」
「請您等五天吧,先生,下星期二,兇手就會被揭穿。」
這五天里,吉姆-巴爾內特的工作常常使貝舒警探困惑不解。巴爾內特親自去或者叫貝舒去做不尋常的交涉,詢問與動員許多下級職員,花費了大量金錢。然而,他似乎不太滿意,而且跟他平時的習慣相反,總是沉默寡言,脾氣相當暴躁。
星期二早上,他來見富熱萊夫人,對她說道:
「貝舒從檢察院獲悉,馬上就要演示案發那晚的經過情形。您的丈夫將被傳喚。您也要到場。我懇求您,不論發生什麼情況,您都要保持鎮靜,採取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悄聲說道:
「我可以抱希望嗎?……」
「我本人一無所知。就像我對您說過的那樣,我把賭注下在『您的確信』上,也就是說,下在富熱萊先生是無辜的這點上。他的無辜,我盡量通過論證一種可能的假設來加以證明。但是,這將是艱巨的。即使我發現了真相,就像我相信的那樣,真相可能在最後一刻都無法大白。」
負責調查這個案子的檢察長和預審法官都很認真,只注重事實,而不依照先入為主的意見去解釋事實。
「跟這些人打交道,」貝舒說道,「我不擔心你會跟他們有衝突,也不擔心你輕易嘲笑人,巴爾內特。他們非常友善地給我隨意行事的一切行動自由……或者更確切地說,給你隨意行事的自由,請你不要忘記。」
「貝舒警探,」巴爾內特反駁道,「我只是在對勝利確有把握的時候,才會嘲笑的。今天的情形卻不一樣。」
第三個大廳里擠滿了人。法官們在一邊交談,就在圓形房間的門口,他們進了那房間,不久又出來。工廠主們等待著。警察和警探來來往往。保羅-埃斯坦的父親和服務員約瑟夫在一旁站著。富熱萊夫婦待在一個角落,丈夫臉色憂鬱,惶惶不安,妻子比平時更加蒼白:大家知道工程師必然會被逮捕。
一個法官走向四個玩牌者,對他們說道:
「先生們,預審即將進行,要重演那個星期五晚上聚會的情景,因此請你們再坐到那張桌子周圍,跟那個晚上一樣玩牌。貝舒警探,您來當莊家。您已經請四個先生帶來跟當晚數目相同的鈔票了嗎?」
貝舒作了肯定的回答,然後在中間就座,阿爾弗雷德和拉烏爾-迪潘坐在他左邊,路易-巴蒂內和馬克西姆-蒂耶埃坐在他右邊。桌子上放了六副紙牌,他洗牌,然後發牌。
出現了奇怪的事:跟發生慘劇的那天晚上一樣,形勢對莊家有利。莊家口舒跟保羅-埃斯坦一樣輕而易舉地大獲全勝。當他翻出「八」或「九」,「劈柴」就輪流出現在兩個押注的賭盤上,牌局就這樣有規律地進行著,運氣堅持一股衝勁,總之,沒有上次玩牌時的那些停頓與轉變。
這種連貫性,可以說是機械性的,似乎由於某種巫術在作怪,四個玩牌的人越是反覆受到同一事情的衝擊,就越發困惑不解。馬克西姆-蒂耶埃心慌意亂,已經兩次失誤。吉姆-巴爾內特很不耐煩,專橫地代替他,坐在貝舒的右邊。
十分鐘以後——牌局進展得很快,什麼也不能使其放慢速度——四個人從皮夾子里拿出的鈔票,有一半已經堆放在綠毯上,就在貝舒的面前。馬克西姆-蒂耶埃,通過吉姆-巴爾內特開始輸錢了。
牌局進展的速度在加快,疾速達到了頂點。突然,貝舒也像保羅-埃斯坦那樣做,把自己贏的錢按照四個對手所輸的數目分為四份,建議最後再玩三次「翻本或者加倍輸錢」。
他的對手的目光都朝向他,顯然因為回憶起發生慘劇的那個晚上而激動。
貝舒三次向兩個押注賭盤發牌。
三次,貝舒贏了,而不像保羅-埃斯坦那樣輸了。
在場的人大吃一驚。運氣本來應該轉換,以便使牌局重現的奇迹繼續到底,為什麼運氣還是對莊家有利呢?當人們走出已知的事實,發現不同的事實,是否應該相信這另一種情景正是真實情景呢?
「我很抱歉,」貝舒說道,始終扮演莊家的角色,把那四份鈔票放進衣袋裡,站了起來。
他也像保羅-埃斯坦一樣,說頭疼得厲害,希望有人陪他到陽台上去。他向陽台走去,一面點燃一支香煙。人們通過圓形房間的門,遠遠看見他。
其餘的人沒有動,臉部攣縮,賭桌上紙牌狼藉。
後來,吉姆-巴爾內特也站起來了。不知他怎樣成功地使自己的臉部和側影變得跟馬克西姆-蒂耶埃一模一樣?他剛才把蒂耶埃趕出牌局,取而代之。蒂耶埃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單身男子,穿著繃緊的上衣,下巴剃得光光的,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一副病態,顯得不安。吉姆-巴爾內特正是這個樣子。他緩步走向圓形房間,邁著自動木偶般的步伐,忽而嚴厲無情,忽而猶豫驚慌,那神色就像一個可能會幹出可怕的事情的人,可能也像一個沒有做完那事就逃走的膽小鬼。
四個玩牌的人沒有看清他的臉。但是法官們卻看見他了。法官們已經把吉姆-巴爾內特給忘記了,受到他逼真扮相的影響,只想到那人是馬克西姆-蒂耶埃,輸光賭本的賭徒,去追趕贏了的對手。有什麼企圖?儘管他極力剋制著,但是他的臉部流露出他思想十分混亂。他將去請求,或者命令,或者威脅?當他進了圓形房間,他平靜下來。
他把那房門關上了。
戲劇——想象的或者重編的——表演如此生動,以致人們都在靜靜地等待。另外三個玩牌者也在等待,眼睛都盯著那關上的門,在門的後面,發生著出事那個晚上所發生過的事情,也就在門后,根本不是巴爾內特和貝舒扮演著兇手與受害者的角色,而是馬克西姆-蒂耶埃和保羅-埃斯坦在搏鬥。
接著,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以後,兇手——可以用別的名詞稱呼他嗎?——出來了。他搖搖晃晃,眼睛迷迷糊糊的,向他的朋友走過來,手裡拿著四份鈔票。他把一份鈔票扔到賭桌上,把其餘三份強行塞進三個玩牌者的衣袋裡,對他們說道:
「我剛才跟保羅-埃斯坦解釋過了,他委託我把錢還給你們。他不想要這些錢。咱們走吧。」
在離他四步遠的地方,馬克西姆-蒂耶埃,真正的馬克西姆-蒂耶埃,臉色變得慘白,相貌大不同前,手扶在椅背上。吉姆-巴爾內特對他說道:
「就是這樣,對吧,馬克西姆-蒂耶埃先生?劇情的重要部分大體重現了吧?我很好地扮演了那天晚上你所扮演的角色了嗎?對吧,我充分重現了罪行?……你所犯的罪行?」
馬克西姆-蒂耶埃似乎已聽不見了。他低著頭,兩隻胳膊擺來擺去,像個人體模特兒,只要有點風就能夠把他颳倒。他晃來晃去,像一個醉鬼。他雙膝一軟,就倒坐在椅子上。
這時,巴爾內特一個箭步沖向他,抓住他的衣領。
「你承認嗎?嗯?不能不承認吧。我掌握了所有的證據。因此,那個指節防衛器……我可以確定,你總是把它戴在一隻手上的。而且,你賭輸了,對你打擊很大。是的,我的調查表明你的生意不景氣。沒有錢支付月底到期的欠款。這意味著破產。於是……於是你就襲擊,不知道怎麼處理那兇器,你就跨越陽台,把它埋進花卉箱的泥土裡。」
用不著巴爾內特費力,馬克西姆-蒂耶埃毫不反抗。他犯了罪,背上了沉重的精神包袱,幾個星期以來,負罪感把他壓垮了。他不由自主地結結巴巴地說了話,像說胡話的病人那樣沒有知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說出了可怕的話語。
大廳里充滿了嘈雜的議論聲,預審法官俯身在罪犯的上方,記錄著其非所願的坦白。保羅-埃斯坦的父親要撲向兇手。富熱萊工程師發狂地叫喊。但是,馬克西姆-蒂耶埃的朋友也許是全場最氣憤的人。尤其是他們之中最年長最權威的阿爾弗雷德-奧瓦爾,破口大罵蒂耶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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