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老死神回答,「我已經見過很多人!」
「您想不起我來了嗎?我叫邁斯納。」
老死神打量著說話人。
「我想,我們一定曾經見過一次,但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裡。」
「大約二十年前在加利福尼亞那邊,而且是在唐人區。請您想一想!人們賭得很兇並且還吸著鴉片。我輸光了所有的錢,將近一千美元,只剩惟一的一枚錢幣。我不想把它押在牌上,而是想把它抽煙花掉,然後向我的腦袋打一顆子彈。我是一個狂熱的賭徒,已經無計可施。這時——」
「好了!我記起來了!」老死神打斷他,「您沒有必要講了。」
「噢不,先生,因為您救了我!您贏了我輸掉的一半錢,示意我到一邊,把錢還給了我。我再也不賭了,並且同鴉片鬼徹底斷絕關係。我遵守了諾言,儘管這對我來說艱難極了。您是我的救星。我現在已成了一個富裕的人,如果您想使我高興的話,請允許我把錢還給您。」
「我沒有那麼蠢!」老死神笑道,「您的得救要歸功於您的意志力。我們不要再談這事了!」
老死神的這些話使我對一種猜測似有所悟。他在新奧爾良對我說過,他的母親給他指明了一條通向幸福的路,他卻選取了他自己的方向。現在他把自己叫做賭博和抽鴉片這兩種可怕的罪孽的行家裡手,他會是單單通過觀察別人得到這些知識的嗎?恐怕很難。我猜想,他自己曾是狂熱的賭徒,也許現在還是,他在馬塔戈達當著我的面對我所說的關於賭博的話也與此相符。至於鴉片,他乾瘦的、骷髏般的體形就暗示了他曾享用過這種具有毀滅性後果的麻醉品。他現在還在秘密地抽鴉片嗎?也許不會,因為吸這種毒品要時間充裕,這在我們騎行中間不能隨時就有的。但也許他在吃鴉片,無論如何他至今還沉溺於對這種危險的毒品的享受。要是他戒掉了,他的身體也許已經慢慢恢復了。我開始用另一種眼光看這位老人,在他迄今為止所引起的我對他的敬意中,又加入了相當大的同情的成分。他是怎樣地同這兩個魔鬼作鬥爭啊!他得有一個多麼健康的身體,一種多麼頑強的精神,因為毒品至今還沒能將他完全毀掉!跟他內心深處的鬥爭相比,他所經歷的一切奇遇,荒野生活的一切艱辛和困厄又算得了什麼!
他最後說「我們不要再談這事了!」的語氣使那個年老的德國人不再反駁了。
「好了,先生!」他點頭道,「我們現在要對付一個敵人,它跟賭博和鴉片一樣厲害和無情,但幸運的是它比那兩個更容易抓住。三K黨是德國僑民的一個非同一般的組織,我們所有的人都必須起來反抗它,不僅僅是那些首先和直接受到它攻擊的人。它是一個千頭怪。寬容在這時是一種錯誤,會造成慘痛的惡果。我們必須在第一次進攻時就立即表明我們是毫不手軟的。如果三K黨黨徒們在這裡盤踞下來,我們就完了。他們會襲擊我們,把我們一個一個掐死。因此我的意見是,我們今天收拾他們一下,把他們嚇得魂不附體,這樣他們就不敢再來了。我希望這也是你們的想法。」
所有的人都贊同他。
「大好了!」邁斯納繼續說,因為人們讓最年長的他發言,「現在我們必須這樣準備,不僅要使他們的意圖失敗,而且讓他們自食其果。你們誰想提建議嗎?誰有好的想法,說出來聽聽!」
他和別人的眼睛都看著老死神。偵察員看到了充滿期待的目光和目光中無聲的請求,扮了一個鬼臉,輕輕地點頭。
「如果別人不開口,那我想說幾句,朋友們。我們得考慮到這種情況,在朗格先生睡下后,他們才會來。後門是怎麼上鎖的?用一根門閂?」
「不是,用一把鎖,跟我所有的門一樣。」
「好吧!您的敵人也會知道這點的,我估計他們帶著萬能鑰匙。三K黨黨徒就這樣進來了,現在我們商量該怎樣接待他們。」
「就用槍!我們立刻向他們開槍!」邁斯納插話道。
「他們也向你們開槍,你們的槍發出的閃光暴露出你們站的地方。不,不開槍!我認為,俘虜他們卻不用冒險挨到他們的槍子兒,是一種真正的樂趣。」
「您認為這可能嗎?」朗格問道。
「甚至很容易。我們藏在房子里,放他們進來。一旦他們到了您的卧室里,我們就把他們關起來。我們中幾個人在門前站崗,幾個人守在外面窗前。這樣他們出不去,只有投降。」
花白鬍子的德國人謹慎地搖了搖頭,堅決要擊斃那些破門而入者。老死神在回答老人時眯起了一隻眼睛,露出一種神氣,如果情況不是這麼嚴峻的話,它肯定會引起大家的一片鬨笑聲。
「您這是什麼神氣,先生?」朗格問道,「您不同意嗎?」
「根本不同意,先生,」老死神解釋說,「我們朋友的建議看起來很合適並容易實行,但我估計,事情的發展與他想的會完全兩樣。邁斯納認為,他們會所有人一齊進來,一個挨一個站到我們的槍口前面來。如果他們這麼干,他們頭上就沒長腦子。我更確信,他們會輕輕地打開後門,然後先派一兩個人進來,他們應該向周圍環顧。這一兩個我們當然可以擊斃,其他人卻趕緊一溜煙跑掉了,以便在機會合適時捲土重來。不,不,這個計劃不行。我們必須放他們所有的人進來,好逮住他們。我也還有另一個理由,即使您的計劃可以實施,那我還是不願意,就那麼一聲火藥劈啪響,都沒有給他們留一會兒時間想起他們的罪孽,就把這麼一些人消滅了。我們是人和基督徒,朋友們。我們雖然想反抗這些人並敗壞他們再來的興緻,但這點我們也可以以一種不那麼血腥的方式做到。」
偵察員完全說出了我的心裡話,他的話產生了預期的效果。男人們相互點頭,邁斯納說:
「您最後所說的,先生,當然是對的。我想只得同意您的計劃,要是我能有把握它會成功就好了。」
「每個計劃,連最最完美的計劃,都可能失敗,先生。但為了不錯過任何有助於它成功的細節,我現在就躡手躡腳地繞房子走一遭,也許能發現一些對我們有利的東西。」
「您要那麼做嗎,先生?」朗格問道,「您自己說,他們會設一個崗哨,這個人可能會看見您。」
「看見我?」老人笑道,「這種話還沒有人對我說過!老死神會那麼蠢,在他躡手躡腳地走近一所房子或者一個人時讓人看見?先生,這是很可笑的!如果您有粉筆,現在就把您的房子和院子的平面圖給我畫在這桌子上吧,這樣我就能以它為參照!放我從後門出去,在那裡等我回來!我不敲門,而是用指尖在門上輕划。如果有人敲門,那就是另一個人了,您不能把他放進來。」
朗格從門擱板上拿了一小根粉筆,將平面圖畫到桌子上。老死神仔細地觀察它,人們可以從他愜意的嘲笑看出他的滿意,然後這兩個人站起來向門口走去。這時老死神又一次向我轉過身來。
「您曾秘密地靠近過某個人嗎,先生?」
「沒有。」我按照與溫內圖的約定對答。
「那麼您現在就有一個極好的機會看看我是怎麼做的。如果您願意一起去,那就來吧!」
「等等,先生!」朗格插嘴說,「這個冒險太大了,因為您的同伴自己也承認,他在這些事上沒有經驗。如果有一點點不小心,崗哨就會注意到您,一切就都壞事了。」
「胡說!我認識這位年輕的先生雖然才只有很短的時間,但我知道,他很想獲得一個優秀西部人的素質,他會努力並避免任何錯誤。是的,如果是潛近一個印第安人酋長或一個老捕獸人,我就不會帶上他了。但我向您保證,沒有一個正直的在草原闖蕩的人會加入三K黨,因而不必指望崗哨會那麼訓練有素和機敏,能把我們抓個正著——好了來吧,先生!不過把您的墨西哥大草帽放在這裡,像我一樣!這種淺色的編織物在黑暗中發亮,會暴露我們的。把您的頭髮往下推到腦門上,把領子豎起到下巴上面,這樣臉就儘可能地被遮住了!然後我會看見那些監視我們的三K黨黨徒。」
沒人敢再出言反對,於是我們就進了門廳併到了後門旁。朗格輕輕開了門,又在我們身後鎖上了。我們一站到外面,老死神就蹲了下去。我跟他一樣,看起來他想用眼睛穿透黑暗,我聽到他通過鼻孔長長地吸氣。
「我估計,在我們前面那邊沒有人,」老人向我低聲耳語,一邊越過院子指向馬廄,「不過我還是想確證一下,也許您小時候學過用一根草棒兒在兩個大拇指之間模仿一隻蟋蟀叫?」
我簡短地說是。
「門前有草!取一根草棒兒,等著我回來!不要離開!如果有什麼事,就學蟋蟀叫!我立刻就過來了。」
老死神趴到地上,四肢著地爬行,消失在黑暗中。大約十分鐘后,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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