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卡告訴我一個細節,是人家剛報告他的,今天早上,九點鐘光景,巴爾米利伯爵夫人在病房裡要了好幾個電話……」
「記錄了沒有?」
「是巴黎的電話,好象要了兩個或三個,有兩次要的是一個。接著,她就要蒙特卡洛的……」
「什麼號碼?」
「巴黎酒家……」
「要誰,不清楚?」
「對。您希望我問問巴黎酒家?」
這仍是同一種環境。這邊是喬治五世賓館,蒙特卡洛那邊,是藍色海岸上最豪華的酒家。
「喂,小姐,請接蒙特卡洛的酒家……怎麼了……」他尷尬地朝警長轉過身來,「她問通話記誰的帳。」
梅格雷不耐煩地說:「記瓦爾的帳……或者記我的,如果她喜歡……」
「喂,小姐,是代梅格雷警長要的……是的……謝謝……」話筒掛上后,他宣布說,「等十分鐘。」
在一個抽斗里,剛剛發現了一些信函,有些是用英文寫的,其餘的則是法文的或義大利文的,都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有女人的信,也有業務函,出席雞尾酒會或宴會的請帖。而另一個抽斗里,則是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
「帶走嗎?」
梅格雷用目光徵求了加拉法官的意見后,表示同意。這時是十一點鐘,賓館里的宿客開始醒了,只聽見鈴聲響,僕人們來來去去,電梯的啟動聲不斷。
「醫生,您認為一個女人可以把他的頭按在水裡?」
「要看什麼樣的女人。」
「他們稱她為小伯爵夫人。這讓人想象她身體嬌小。」
「高矮或胖瘦倒不重要……」保爾醫生冷靜地咕噥道。
梅格雷突然說:「也許我們最好去看一看332號房間……」
「332?」
「就是那位伯爵夫人的套間。」
他們發現門是關的,只得去尋找一個女傭。房間已經招理過了,也有一間客廳,比347號的要小,一間卧室和一間浴室。窗戶雖然是開著的,房裡卻仍散發著酒與香水的氣味,香檳灑瓶已經拿走了,但只喝去四分之一的威士忌還擺在小圓桌上。
檢察官和法官要麼是很有教養,要麼是生性靦腆,在門口猶豫不決,不知迸去是否為好。而梅格雷則打開衣櫃,抽出抽斗。裡面的東西,和在大衛·瓦爾的房間里看到的一樣,是一些極為奢華的物品。它們只能在很少幾家商店買到,是一定的生活水平的象徵。※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小梳妝台上有一些首飾,象沒有價值的物品一樣零亂地放著:一隻鑽石手鐲。一塊小表,一對耳環和一些戒指,加起來,約合二千萬法郎。
這裡的一個抽斗里,也放著一些文件:請帖、裁縫店或時裝店的發貨票、法國航空公司和泛美航空公司的廣告單、時刻表。
——沒有私人信件。看來,小伯爵夫人既不寫信,也不收信。相反,在一個壁櫃里,梅格雷數了有二十八雙鞋,有些還從未穿過。鞋子的尺碼使梅格雷進一步肯定,伯爵夫人身材矮小。
拉普萬特跑過來——
「我接通了巴黎酒家。電話員記錄電話,但不是記接通了的電話,而是記受話人不在、又要給他們留話的電話。今天上午她接了巴黎打去的十五次電話,因此,很難說那個電話是打給誰的。」拉普萬特猶豫地補充道,「她問我這裡是否和那裡一樣熱。看來……」
由於大家不再聽他的,他就住口了。這小群人回到大衛·瓦爾的套間門口,遇到了一個相當奇怪的隊列。經理走在前面(大概有人向他報了警),象偵察員似的,忐忑不安地注意著一張張隨時可能打開的門。他帶了一個穿天藍制服的服務員,作為增援,以便開通道路。
四個男人抬著擔架,跟在後面。大衛·瓦爾仍然赤裸的屍體用毯子裹著,躺在上面。
「走這邊……」吉爾先生壓低聲音說。他踞著腳尖走路。抬擔架的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避免撞上牆壁或門。
他們不是朝一架電梯走去,而是走進一條比別的走廊窄、油漆黯淡陳舊的走廊,它通往運貨電梯。大衛·瓦爾本是賓館里最受尊敬的宿客,離開賓館時走的卻是搬運箱篋和大件行李的路線。
沉默了一陣,法官們見不再有事情可做,便猶豫著不想再進房去。
「您處理這個案子吧,梅格雷……」檢察官嘆了口氣。他遲疑了一下,聲音更低地說,「謹慎些……儘力避開報紙……總之,您明白我的意思……部里關照了我的。」
昨天,差不多同一時刻,警長去克利央古爾街探訪一個收帳員時,事情要簡單得多。那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為了拚命保衛裝有八百萬現款的錢包,肚子上中了兩顆子彈。
他不讓人家把他送進醫院。如果要死,他寧願死在他那間貼著玫紅花紙的小房間里。那裡,妻子在守護他。孩子放學后,踮著腳走進來。
那個案子有一條線索。現場留下的貝雷帽,最終將引導人們拿獲兇手。可是大衛·瓦爾呢?
「我想,」梅格雷自言自語似的,突然說道,「我得去奧利機場轉一圈。」
也許,這是因為抽斗里亂堆著的法航和泛美航空公司的時刻表?抑或是因為打往蒙特卡洛的電話?
也許,說來說去,是因為必須干點事,不論什麼事。而機場在他看來,是伯爵夫人這種人必走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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