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五年,太宗謂侍臣曰:「治國與養病無異也。病人覺愈,彌須將護,若
有觸犯,必至殞命。治國亦然,天下稍安,尤須兢慎,若便驕逸,必至喪敗。今
天下安危,系之於朕。故日慎一日,雖休勿休。然耳目股肱,寄於卿輩,既義均
一體,宜協力同心,事有不安,可極言無隱。儻君臣相疑,不能‧盡肝膈,實為
國之大害也。」
貞觀六年,太宗謂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興有衰,猶朝之有暮,皆為蔽
其耳目,不知時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謅者日進,既不見過,所以至於滅亡。
朕既在九重,不能盡見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無事,四
海安寧,便不存意。可愛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
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魏徵對曰:「自古失國之主,皆為居安忘危,處理忘
亂,所以不能長久。今陛下富有四海,內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臨深履薄,國
家曆數,自然靈長。臣又聞古語雲:『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
舟。』陛下以為可畏,誠如聖旨。」
貞觀六年,太宗謂侍臣曰:「古人雲:『危而不持,顛而不扶,焉用彼相?』
君臣之義,得不盡忠匡救乎?朕嘗讀書,見桀殺關龍逄,漢誅黽錯,未嘗不廢書
歎息。公等但能正詞直諫,裨益政教,終不以犯顏忤旨,妄有誅責。朕比來臨朝
斷決,亦有乖於律令者。公等以為小事,遂不執言。凡大事皆起於小事,小事不
論,大事又將不可救,社稷傾危,莫不由此。隋主殘暴,身死匹夫之手,率土蒼
生,罕聞嗟痛。公等為朕思隋氏滅亡之事,朕為公等思龍逄、晁錯之誅,君臣保
全,豈不美哉!」
貞觀七年,太宗與秘書監魏徵從容論自古理政得失,因曰:「當今大亂之後,
造次不可致化。」徵曰:「不然,凡人在危困,則憂死亡。憂死亡,則思化。思
化,則易教。然則亂後易教,猶饑人易食也。」太宗曰:「善人為邦百年,然後
勝殘去殺。大亂之後,將求致化,寧可造次而望乎?」徵曰:「此據常人,不在
聖哲。若聖哲施化,上下同心,人應如響,不疾而速,期月而可,信不為難,三
年成功,猶謂其晚。」太宗以為然。封德彝等對曰:「三代以後,人漸澆訛,故
秦任法律,漢雜霸道,皆欲理而不能,豈能化而不欲?若信魏徵所說,恐敗亂國
家。」徵曰:「五帝、三王,不易人而化。行帝道則帝,行王道則王,在於當時
所理,化之而已。考之載籍,可得而知。昔黃帝與蚩尤七十餘戰,其亂甚矣,
既勝之後,便致太平。九黎亂德,顓頊征之,既克之後,不失其化。桀為亂虐,
而湯放之,在湯之代,即致太平。紂為無道,武王伐之,成王之代,亦致太平。
若言人漸澆訛,不及純樸,至今應悉為鬼魅,寧可複得而教化耶?」德彝等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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