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諸事俱備,只等待取拓本了。
估計文保泰收下錢之後,就可以輕鬆愉快地拓本了。
熱愛本職工作的人,經常都會設法使工作條件盡量完善些,然後才著手工作的。文保泰就是這樣的人。
和前一天的情景一樣。三個人坐著,芳蘭將茶杯擺在他們面前。不同的是,昨天,芳蘭是將熱氣騰騰的茶水盛在杯中直接端進來,今天的杯子則是空的。芳蘭拿來茶壺,挨次給他們斟茶。
啊,昨天沒注意……
策太郎內心在嘀咕著。棒槌學堂·出品
按規矩,應當是當場用茶壺向客人、主人的茶杯里斟茶。
歷史上發生過多次在茶杯里放毒害死人山的事。如果事先將斟好的茶端到客人面前,就是令人懷疑時,也難啟口。所以,當著客人用同一茶壺往主人和客人的杯里倒茶表明沒有放毒。
仔細考慮一下,昨天交付的百萬日元,是一筆令人驚訝的巨額。行賄決非光明正大的事,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公開授受的。
倘若策太郎、那須喝了有毒的茶,一切都會付諸東流,巨額贓款也將不知去向。當然,目前不會發生這類事件了。不過也須小心提防才是。
策太郎放心地喝了口茶,對芳蘭說道:「今天你注意了。」
實際上,他是指用茶壺倒茶的事。可是,芳蘭卻皺了一下眉頭。她到底是否領會了策太郎的用意,還是明白了,卻不願意輕易表態呢?這就不得而知了。當然,也可能是工作前心情緊張引起的拘謹吧。
「那麼,咱們開始吧。」這次,那須啟吾很爽快,啪地一下打開了皮箱,「好在咱們已經熟悉了,何況今天的鈔票不多,一定比昨天輕鬆。」
「好。請吧,計算方面也準備好了。」文保泰說。
芳蘭打開筆記本,把鉛筆高舉齊眉,默默地點了點頭。
總之,今天比昨天輕快多了,彼此之間也顯得非常融洽。
由於只涉及到英鎊對日元的兌換、計計算非常簡單,數起鈔票很容易配合。
相反,大家好像感到未能盡興似角。
「點收無誤。」文保泰說罷,坐在椅子上微微行了個禮。
到目前為止,策太郎才真正感到放心了,無意中嘆了口氣。
那須啟吾在膝蓋上不知拍打了多少次,這是男人特有的動作,大概也是表現出好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心情吧。
「事情告一段落,我可以講了,我曾想過,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文保泰一邊撫摩著剃得發青的光頭一邊說,「或許我說的都是些泄氣話,處理這筆巨款確實不易,好像有些神魂顛倒似的。」
「嗬嗬嗬……可是,我一點也沒有看出您的心事啊。」那須奉承地說。
「哎呀呀!我是硬充好漢啊!」文保泰把手放在鼻尖上做了個左右扇動的動作。接著又說,「表面上我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個嘛,瞎!真是憋著勁兒的啊。然而,我的心裡卻評懷地跳……你們笑吧!可是我有證據,那就是從昨天到今天,我連一張拓本都沒有搞。哎,我沒法搞啊……我心裡真像掀起波濤似的。你們想,在這種情況卞我能做什麼工作呢?」
「可是,現在事情結束了,您請吧,您可以隨心所欲地工作了。」那須說。
今天,策太郎很少和文保泰搭腔。他內心異常憤慨。他想:你小子不是敲了五萬塊錢竹杠了嗎?……什麼心裡真像波濤翻滾,實際上你是高興得不知所以了。
一想到五萬塊錢,策太郎就生氣。他想,自己苦心經營祖傳的書畫古董買賣,即使絞盡腦汁去干,這輩子能否賺到五萬塊錢還是個問題呢。
文保泰真是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輕而易舉地就……
策太郎愈想愈氣。
他一直對文保泰懷有敬意,這件一事的發生,他感覺到文保泰完全辜負了自己的一片誠心。
「當然,我打算馬上搞拓本。」文保泰很高興地說。「我彷彿覺得已有兩三年沒有取拓本了。」
「那是因為有事耽擱了您,使您等急了。好,我們現在就告辭。」那須說罷,便站了起來。
策太郎站起來,故意把椅子弄得咯嗒咯嗒作響。他身上似乎還存在著孩子氣。
文保泰也站了起來,但又好像想起什麼緊急的事似地對芳蘭說:「你現在把屋子收拾一下。嗯,把那邊亂放著的紙都裝進水桶里。然後打掃一下,好嗎?……周圍弄得整齊些才有心思工作啊。」
「是的。知道了,老爺。」芳蘭回答道。
那須啟吾剛剛跨出悠悠館的大門,立即深深地打了個哈欠。看來,在工作結束之後,他的心情也爽快多了。
對策太郎說來,是不是就算完成了任務呢?他依然感到心神不定。即使完成了任務,他還希望在北京多逗留一段時間。一方面繼續做些書畫古董生意,另方面是他腦海里還經常浮現出王麗英的倩影。
他想,以後還會經常到王家的。至於悠悠館呢?大概再也不會涉足了吧。
人與人之間,一旦產生了不信任的萌芽,這種萌芽就會很快地成長起來了。
「任務完成以後,心情會不會舒暢些呢?」那須回過頭來問策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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