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那一道道冰冷的視線,一張張輕蔑的面龐,在我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來。我要讓你們好看。我這就要讓你們一個一個都好看。
南波那個混蛋。他為什麼就不肯承認自己的判罰失誤呢!
我被搖醒了,迷迷糊糊地支起了身子,一時弄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你住在哪裡?」
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我用力搓了搓臉,看到前面站著兩個男人。
兩個身著警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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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關進了拘留所。一周過後,南波勝久前來探視。他身著一套合體的灰色西裝,看上去似乎比那一晚更為瘦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想你大概還在怨恨我,所以一定要來向你解釋清楚。你恨我沒關係,但我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在誤解當中。」
「那不是什麼誤解!」我隔著玻璃牆叫道,「我之所以同意跟你會面,只是想再親耳聽一次你的判罰!」
聽了這話,南波痛苦地皺緊了眉頭。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望著我的臉說:
「我仍然要判你出局。」
「你……」
「你聽我說。」
南波把左手展開伸到面前。「我那晚已經說過了,你的手觸壘的時間確實比三壘手碰到你肩膀的時間要早,所以我也一度想判你為安全上壘。」
「那之後為什麼又改判?」
「因為正當我想判你為安全上壘的那一瞬間,你的手指從壘上滑落了。」
「啊……」
我的耳朵嗡地一響,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倒流了,「你居然敢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直到今天,我依然可以像放映錄像帶一樣清晰地回憶起你左手手指的動作。就在那幾分之一秒的瞬間,你的手確實從壘上滑落了。」
「你說謊!我絕不可能……犯下那樣愚蠢的錯誤!」
「那時候你好像想對我提抗議是吧?其實我也一直很想跟你解釋清楚我判你出局的理由。在走回選手席的途中,你好幾次回頭朝我張望。你當時的表情深深地印在我心裡,從沒有一刻淡去。開陽高中的棒球隊員芹澤。我想和他見面,想和他好好聊聊。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那種場合之下與你相見。那一晚我本想向你解釋的,卻又怕給你造成更大的傷害,就沒能說出口。」
「你在扯謊!」
我站起來,把玻璃牆敲得砰砰作響,「我的手指沒有從壘上滑脫!」
保安衝過來,把我從會客室裡帶走了。我還在不停地高聲叫嚷著。
但當我被保安駕著在走廊里踉蹌的時候,心裡卻迷迷糊糊地浮上一個念頭:南波那傢伙說的或許沒錯。我好不容易趕上三壘,自以為萬事大吉,就一下子鬆了勁、卸了力。手指,我的手指當時到底有沒有牢牢地攀在壘上?
我這個人吶,老是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所以這回才會被警察給抓住啊。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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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清晨,我與往常一樣睡眼惺忪,一面像念咒語似地喃喃念叨著「啊——真困吶!」一面行走在通往工廠的小道上。建在鄉間的工廠雖然給人一種土裡土氣的感覺,但遠遠望去,那銀色的建築物體積龐大,倒像是地球保衛軍的基地似的。
環顧四周,像我一樣半睡半醒的青年男子正絡繹不絕地走著。在這條小道上上下班的人,幾乎都住在離工廠大約三公里處的單身宿舍里,他們每天都過著從工廠到宿舍的兩點一線生活。有好幾個傢伙甚至因此覺得連換衣服的必要也沒有,常把髒兮兮的工作服往身上一套就上班去了。
今天恰好是周一。如果是其他時候,還會有剛下夜班的同事從相反方向走來。碰上認識的,還要隨意交換幾句不痛不癢的對話:「喂,下班啦?」「是啊。你接著干?」云云。
夜班從周一晚上開始,至周五或周六晚上結束,持續近一周時間。大多數車間都採用兩周值日班,一周值夜班的輪換交替制度。我所在的車間也是如此。事實上,上周便恰好輪到我值夜班,一直工作到周日早晨。脫下工作服,又和女友約會至深更半夜,接連好幾日睡眠不足,所以才困成這樣。
我頭昏腦脹地來到工廠,打了卡,在更衣室換上油膩膩的工作服,準備先去自動售貨機買一杯咖啡提提神,再到一間名叫電子式燃料噴射製造室的車間幹活。
然後,當我走到放置自動售貨機的休息室時,卻發現入口處擠滿了人,就連我們車間的班長也在。班長架著眼鏡,留著一撮小鬍子,看上去很像某個小工廠的賬房先生。
我走近前去,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班長「哦」了一聲,答道:
「這個入口的門鎖上了,進不去啊。」
他一臉不耐,顯然正在為大清早喝不到咖啡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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