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真的嗎?」雖然他一開始就承認,弗莉克和他自己的確享受了同床共枕的樂趣,但那是靜悄悄的,只是柔情愛撫,溫言細語而不是忘形地大笑大叫,「先生,是誰把所有這一切報告給警察的?」
「是旅館報告的。」
「然而,他們卻不按步驟先把這些所謂抱怨直接轉達給我或馮-格魯塞小姐。你認為這難道是循規蹈矩的旅館的正常行為嗎?要是有人抱怨某個旅客的房間傳出了吵鬧聲使他們不得安寧,那麼,更正常的作法難道不是旅館的人通知該客人並要求他保持安靜嗎?」
「一般情況下可能是這樣。但在這個具體例子里,旅館卻報告了警察——瑞士人的作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倒是去查你們的姓名,意識到你們到因特拉肯去是幹什麼的,於是把意見反映到倫敦警察廳,倫敦警察廳又告訴我。」
「先生,我想打個賭,猜猜旅館職員中是哪個人這樣乾的。」
「這並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先生,就我而言,我要公開聲明,在那個晚上,從馮-格魯塞小姐和我住的套間里絕對沒有傳出什麼響聲——沒有尖叫聲,沒有大笑聲,沒有叫嚷聲,也沒有粗魯使用傢具的響聲。我承認那晚我是與馮-格魯塞小姐一起度過的,但是那也沒有什麼過分的不當之處。還有,我猜那個提出指控的人是旅館一個僱員,我想她是副經理。她的名字叫瑪麗埃塔-布魯奇。」
「確實是她,但你能向我擺出理由,說明這個瑪麗埃塔-布魯奇為什麼要在這麼重要的問題上撒謊嗎?」
「究竟為什麼我可一點也不知道,先生。她就像一塊展開的遮光布,使我們無法對已故的馬奇女士的房間進行徹底搜查。此外,從我們到達旅館那一刻起她似乎一直對我們有點敵視。」
「在哪方面表現出來?」
她以她的言談舉止非常清楚地表示,她壓根兒就不相信我們用以掩蓋身份的說辭。我認為如果你能叫因特拉肯當地的警察調查她的來歷——甚至會見那些據說曾抱怨的人——那麼,你就會發現,是瑪麗埃塔-布魯奇胡說八道。
M「咳」了一聲,樣子既像是在清嗓子,又像是在半信半疑地打哼。
「先生,我覺得我不得不要求追查布魯奇小姐對我們的指控,哪怕這意味著為找到當時的旅客要繞歐洲轉半個圈也要追查。先生,我再說一遍,從我們的套間里絕對沒有傳出響聲。」
他凝視了他的局長一會,確信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的深處有了高興得微微發亮的跡象。
「在我追查期間——如果我真的追查的話——你們找算幹什麼呢?」
「我打算請一個月假,先生。我要離開這幢大樓,在你或你所委派的人把這樁事情徹底查清,我和馮-格魯塞小姐品行不端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得到洗刷以前決不回來。」
他又在M的眼睛里看到了表示高興的閃光。「這個主意很好,邦德上校。我建議你到你的辦公室去,把書面報告寫好,然後離開這幢大樓,等我召你再回來。」
「先生,你是叫我暫停執行我的職責嗎?」
接著有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邦德確實看到局長揚起了眉毛,若有所思。「不是,邦德上校,不是,我並不是叫你暫時停止執行你的職責。我只是讓你休假,你可趁此機會去干你認為適當的事。去把你的報告寫好,在一切問題澄清以前別讓我看見你。」
邦德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聽見M說話又停下來,轉過身。「噢,邦德上校,我建議你把你保險柜里的東西清出來並且把你辦公桌里的所有敏感的文件都帶走。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這次所給的暗示可絕不會令人誤解了。雖然M表面上仍然說話生硬,面露怒容,可是明顯地向他眨了一眼。
「先生,很好!」他也向M眨了一眼。「還有一事我想徵得你的同意。」
「什麼事?」
「我想去參加馬奇女士的葬禮。」
「在我看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祝你萬事如意!邦德上校。」又向他眨了一眼,這次眨的眼可眨得大大的而且也毫不掩飾了。
寫報告花了半個鐘頭。他把報告裝進信封,讓通訊員送交M。他的辦公桌几個抽屜裝的東西並不重要,因此他打開了牆上那個小小的保險柜,這種保險柜是為所有資深官員配備的。上個星期六他離開時,保險柜已經幾乎是空的了。但是M既然作了那樣的指示,再結合他那神秘的眨眼暗示來看,其中必然另有深意。
在保險柜里放著四個薄薄的米黃色牛皮文件夾,每個文件夾上均有「內部傳閱,已經分類」的旗形標誌。看一眼裡面第一份檔案,他發現那是關於上個星期在羅馬、倫敦、巴黎和華盛頓所發生的四起謀殺事件的最新報告。他心裡毫不懷疑。
M靜悄悄地命令他對這四起事件進行調查。
他迅速把這幾個文件夾塞進公文箱里,扣上號碼鎖,然後離開辦公室。在大樓正門的入口處,他打了一個要出去的手勢,說了「度長假」幾個字,接著補充說:「有事請撥私人電話號碼聯繫。」然後他大踏步跨出大門,走到街上,沐浴在倫敦下午宜人的暖洋洋的陽光里。
幾分鐘之後,當他以輕快的步子穿過攝政公園,向克拉倫斯門和貝克街走去時,他就覺察有人在監視他。在保密界混一輩子的人都過著雙重的生活,在黑洞洞的,像迷宮一樣的小巷裡徘徊,在那裡真實往往變成了虛構,現實常常變成了幻想。因此他們勢必會長出敏感的觸角——第六感官。
究竟他的觸角是怎樣工作的,他從來無法向任何人作出合乎邏輯的解釋,但是觸角確實在工作,那是沒有疑問的。他確實意識到有人在監視他,也許還在跟蹤他,然而他又無法立即認出監視他的是哪些人。
一到貝克街,他決定迫使他們為了賺錢參加一次賽跑,以這一辦法從人群中辨別出監視他的人。他攔下一輛過路的出租汽車,叫司機把他送到攝政街的奧斯汀-里德商場。當司機把車開進街上的車流中的時候,邦德回頭瞥了一眼,只見一個身穿黑襯衣和牛仔褲的年輕人氣急敗壞地連忙把另一輛出租汽車攔下來。
奧斯汀-里德商場佔了攝政街西側幾乎整整一個街區,那裡離皮卡迪利廣場只有幾個街區。當出租汽車到達時,邦德連忙塞給汽車司機一張5英鎊的鈔票,汽車還沒有停穩他就踏上了人行道。他不想進入商場。相反,他匆匆向倫敦人通常稱之為「迪利」的地方走去,接著就走下通往倫敦地下鐵路的台階,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乘地鐵火車去南肯辛頓,打算到那裡轉車坐到循環線,再乘地鐵火車回到斯隆廣場,然後他就可以步行回到攝政時期的舒適房子里自己的套間了;那幢房子是坐落在離國王路不遠的一條兩旁樹木亭亭如蓋的寂靜的街道上。
當他穿過南肯辛頓的人行隧道時他意識到他在貝克街所看見的年輕人不僅形影不離地跟著他,而且有時還大耍花招跑到他前面20多英尺的地方,似乎預先知道邦德的目的地。那個年輕人是個職業監視者。邦德知道,只要有一個有經驗的監視者,那麼附近通常還有兩三個其他的監視者可以召之即來。
心臟開始猛烈跳動,神經末梢感到刺痛。被盯梢這件事本身就造成了緊張的感覺,他感到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在繃緊。他不知道這個監視小組是從哪裡來的。就他所知,他們可能是某個外國情報部門的人,然而他認為,更有可能的是MI5著名的監視組的人。
通常持續一個鐘頭左右的乘車高峰還沒有到,月台上就已經人山人海了。那個身穿黑襯衣和牛仔褲的年輕人懶洋洋地靠在一堵用瓷磚鑲得光溜溜的牆上,附近豎著一個廣告牌,上面寫著「買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字樣。
邦德故意站在這個監視者的正前方,讓這個年輕人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脊背,等著下一班車從隧道里轟隆隆地開來。車一到,「唏」一聲火車的自動門就開了,到處都是人頭攢動,車外的人蜂擁著拚命搶上車,而車內的人則不顧死活地擠著下車。
他留在後面,好像改變了主意,不想上火車似的。接著他轉過身來,向前跨了一步,問那個年輕人是否知道現在是幾點鐘。那個監視者懶洋洋地舉起左臂看他的手錶。邦德突然用右手的拳頭又快又狠地猛擊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個監視者的頭很快地恢復過來,他的雙眼呈現出獃滯的驚訝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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