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新的調查又開始了。一個郵遞員在移登的樹林里發現了她的屍體。威廉姆森小姐的腦袋被從中間劈開了。
我用不著再去描述那群情嘩然的場面了,也用不著去寫那些看了這個名單的人們那種被恐怖所籠罩、全身發抖的樣子了,因為現在毫無疑問,這個名單就是那個兇手本人寫的。比這記錄本身更叫人可怕的是,這名單就像是一個生意人認認真真地記下來的帳目:「在某一天,我殺了某人;在某一天,我殺了某人!」
現在,總共已經有了6具屍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筆跡專家們經過鑒定后取得了一致的意見,毫無異議地宣布這字跡出自一個女人之手。這是一個受過教育的女人,而且是一個頗有藝術品味、富於想象力並且極度敏感的女人。「拿斧頭的女人」,就像記者們稱她的那樣,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報紙,都為她花費了大量的篇幅,研究她的內心世界,結果,這些文章都被湮沒在一片牽強附會、互相矛盾的解釋之中。
不過,其中有一名作者,一位年輕的新聞記者,他的偶然發現讓他成了公眾注意的中心。他提供了一絲真實的情況,給這漫無頭緒的案件,帶來了一線能穿透黑暗的光明。在猜測那些名字後面的數字的意義時,他曾經問自己,這些數字是否是代表那些把一次謀殺和下一次謀殺分隔開來的天數。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查看那些日期。他立即發現,他的設想是正確的。維尼斯特小姐是在萊道夫人之後132天失蹤的;科弗瑞小姐是在維尼斯特-霍萊恩小姐之後118天被拐走的;如此等等。
這樣,已經沒有懷疑的餘地了,警察也不得不接受這精確的和事實相吻合的結論:那些數字與兩次案件之間的時間間隔完全相符。那麼,把那拿斧頭的女人記錄在案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接著,下一個推論就勢在必然了。最後一個受害者,威廉姆森小姐是在6月26號遇害的,她的名字後面的數字是114。那麼,這不就是說,在114天以後,也就說,在10月18日,將又會有新的罪行發生?這也就是說,這可怕的勾當會按照罪犯的不可告人的意圖,再一次重演嗎?那麼,從邏輯上的推論來看,她所有的作案規律不就可以歸於一個結論:就是那些數字——所有那些數字,無論是以前的、還是最後的一個數字,它們的數值就是罪行發生的最後日期?
因此,在10月18號以前,在按照邏輯推論會出現另一次血腥的悲劇以前的這段日子裡,人們一直琢磨和議論這推導出來的準確結論。很自然,那一天上午,當普林斯-雷萊恩和霍賴絲在電話里約好當天晚上見面時,就提起了他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些事情。
「小心點!」雷萊恩一邊說,一邊還在笑。「如果你碰上了那個拿斧頭的女人,你可得繞著道走!」
「好,要是我被那個女人拐走了,我該怎麼辦?」
「在你經過的路上撒下白色的小石頭,直到那把斧子在空中往下劈時,你就說,『我可一點也不害怕;他會來救我的。』這位『他』就是我本人……吻你的手,親愛的,咱們晚上見。」
這天下午,雷萊恩和羅斯-安德烈以及達爾布里克聚在一起,準備他們前往議會的事情。在4點到7點之間,雷萊恩買來了各種晚報,沒有一家報紙報道了什麼拐騙之類的事情。
9點,他去了健身房,參加一場私下舉行的拳擊。
9點半,霍賴絲還沒來、雖然他並不著急,還是打了電話給她。回電話的是那個女僕,她說,丹尼爾夫人還沒回家。
一陣恐懼抓住了他,雷萊恩急忙往當時霍賴絲住的地方跑,那是一套帶有傢具出租的公寓,就在蒙卡爾公園附近。那個保姆是他雇給霍賴絲的,絕對忠實可靠。
她對他說,她的女主人在兩點鐘的時候就出去了,手上拿著一封貼了郵票的信,說她到郵局去,還說
從郵局回來以後,再換衣服。這就是最後看到她時的情形。
「這封信是寄給誰的?」
「寄給你的,先生。我看到信封上寫的是:普林斯-雷萊恩。」
他一直等到半夜,可是白費工夫,霍賴絲並沒回來;第二天,她仍然沒有回來。
「不要對任何人說一個字,」雷萊恩對那女僕說,「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的女主人到鄉下去了,你馬上也要到她那兒去。」
就他自己而言,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霍賴絲的失蹤正好可以用那個日期,就是10月18號來解釋。她是那個拿斧頭的女人的第7個獵物。
「按照那個推論,」雷萊恩對自己說,「離下一次斧頭殺人的時間只有一個星期。這一來,我現在只剩下整整7天的時間了。為了把意想不到的情況包括進去,我只能說,只有6天的時間了。今天是星期六,霍賴絲必須在下個星期五中午以前解救出來;為了保證能做到這一點,我必須最遲在星期四晚上9點以前,探聽出她被囚禁的地方。」
雷萊恩在一張卡片上用大寫字母寫下了「星期四晚上9點」幾個字,並把這張卡片用釘子釘在他書房的壁爐台上面。然後,在星期六的中午,也就是霍賴絲失蹤后的第二天,他把自己鎖在書房裡,在這之前,他關照他的僕人,除了送飯和送來信件之外,任何其它事情都不得打擾他。
在那裡,他幾乎是寸步未離,度過了4天。一進屋,他就叫人給他買來了所有的詳細報道那6次謀殺事件的主要報紙。在把這些有關的文章一遍一遍地讀完之後,他放下了百葉窗,拉攏了窗帘,插上了門,在昏暗的房間里,躺在沙發上開始思考。
直到星期二晚上,情況比上星期六沒有任何進展。事情還是一如既往,一團漆黑。他沒能發現任何有用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線索,也沒有找到最小的能夠寄以希望的理由。
儘管他有著巨大的自制力,儘管他對自己的智力充滿無比的信心,可他也不時痛苦得發抖。他能按時達到目的嗎?看來,沒有理由能夠認為,在餘下的日子裡,他能比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把問題弄得更清楚。這也就是說,霍賴絲逃脫不了被殺害的命運。
這個想法不停地折磨著他。說起來,他同霍賴絲之間有著一種不同一般的、強烈而深刻的感情,這種感情,遠遠不是旁人從他們那種表面之間的關係能想象到的。
開始時,是一種好奇心,接下來有了第一個願望,就是那種想保護她的衝動。後來,還有為了使她從不愉快的事情上面轉移心思,用開心的事鼓勵她堅定生活的信心的種種努力,所有這一切都轉變成了愛情。以前,他們誰也沒覺察到這一點,因為他們總是在危急的關頭彼此關照著去拯救人家的性命,面對的是他人的危險,而不是他們自己的生死安危。可是,今天,面對著危險對他們自己的第一次衝擊,雷萊恩意識到了霍賴絲在他的生命中有多麼重要,而他現在已經瀕臨絕望的境地,明知道她成了人家的階下囚,很快就要死於非命,他卻沒辦法去救她。
又是一個狂躁不安的夜晚,他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把這件事翻來複去地想過來想過去。星期三上午,對他來說,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他快要退卻了。他不再像個隱士那樣,把自己關起來,他打開了窗戶,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一下又衝到街上,然後又跑回來,以此來逃脫那死死地糾纏著自己的念頭:
「霍賴絲正在受著折磨。……霍賴絲已經處在危急的關頭。……她已經看見那把斧子了。……她正在呼喊著我。……她正在哀求我。……而我卻毫無辦法……」
時間已經到了那天下午6點,在看著那6個名字時,他的內心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衝擊,這就是他正在尋找的那種真相的信號。一線亮光照進廠他的大腦。當然,可以肯定,這不是那種能讓真相大白的光明,但也足以告訴他行動的方向了。
他的作戰計劃立即就形成了。他打發他的車夫阿道夫到各個大報館去,要他們在第二天早晨的廣告專欄里,用大字登上幾行廣告。他還讓阿道夫到庫貝沃伊的洗衣房去了一趟,那是科弗瑞小姐,也就是那6個人里第二個遇難者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星期四,他沒有出門,這天下午,收到了幾封響應他的廣告的信件。然後,又來了兩封電報。最後,在3點鐘光景,來了一封快信,上面蓋著特羅卡德羅的郵戳,看來,這就是他等待著的那封信了。
他查閱了一本指南,從上面記下了一個地址——「德-洛里亞-瓦尼先生,退休的殖民地總督,克萊伯大道,47號」——然後,他就奔向他的車子,一邊還對他的車夫叫著:「阿道夫,克萊伯大道,47號。」
他們被讓進了一間寬敞的書房,書房裡,有許多大書架,架子上擺著很多裝幀華麗的古舊書籍。德-洛里亞-瓦尼先生,雖然鬍子已有些花白,可從他那和藹的舉止、坦率的個性以及自信心等等看來,他仍處在人生的全盛時期。
「德-洛里亞先生,」雷萊恩說,「我冒昧來打擾閣下,是因為我從去年的報上看到,您曾經認識一個叫維尼斯特-霍萊恩的人,她是被那個拿斧頭的女人殺害的人中的一個。」
「對,我當然認識她!」德-洛里亞先生叫了起來。「我的太太那時還請她做過衣服呢。這可憐的姑娘!」
「德-洛里亞先生,我認識的一個女人,也像那其他6個女人一樣,失蹤了。」
「什麼!」德-洛里亞先生吃了一驚,大聲叫道。「可我仔仔細細地看過報紙,10月18號那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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