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這些偶然事件重複發生,現在在英法海峽到處發生……」
「迪博克先生,在全英法海峽上,也許同時有幾千條船。每條船都冒有自己的危險,但應承認這危險是微小的。」
「今晚渡海會順利么?」西門想到他的朋友愛德華時間道。
「很順利,在兩個方向中都順利。我們的船也是如此。『瑪麗王后號』是一條堅實的船,兩小時可走六十四海里。迪博克先生,請放心,我們會順利離開,順利到達。」
船長的話雖然向年輕人作了保證,但不能抹去他心中的擔心,這種擔心在平時是不會觸動他的。他選了兩個艙房,中間有一個客廳將它們隔開。由於還有二十五分鐘要等待,他便到海港碼頭去了。
他在那裡看見的是一片混亂。靠近售票處、酒吧間、廳堂的地方,人們在黑色的檯子上寫著電報,一些臉帶憂心忡忡的神情的旅客來來往往。有的人圍著一些消息靈通人士,而那些人正在高聲地說話而且打著手勢。很多人要求退票。
「瞧,石灰岩老爹。」西門思忖著,他從那些坐在酒吧間的人中認出了他從前的老師。
他過去看見這位老師在迪埃普的街道上出現時總是習慣於走開,現在卻走上前去坐在了老師的旁邊。
「身體好嗎,親愛的老師?」
「是你,迪博克。」
老師頭上戴著一頂過時的舊得發黃的高帽兒,像神甫般的臉上那肥大的雙頰下垂到骯髒的假領上。作為領帶的是黑色的帶子。背心、上衣和外套上有退淡了的綠色斑點,衣服上的四個紐扣已掉了三個,這些衣著顯得比帽子更古舊。
石炭岩老爹——大家只知道他的這個綽號——曾在迪埃普中學教授自然科學長達二十五年之久。他首先是一位具有真實價值的地理學家,他獲得這綽號是由於他對諾曼底河岸沉積岩形成的研究。他的研究現已擴展到海洋深處,雖然已六十多歲,他仍拚命地熱情地進行研究。去年九月,西門還看見這位身體肥胖、沉重、因風濕病而行動困難的人,穿上潛水服對聖瓦萊里一安一戈地域進行第四十八次潛水。從勒阿弗爾到敦刻爾克,從朴次茅斯到多佛爾,整個英法海峽對他沒有任何秘密。
「親愛的老師,您一會兒回迪埃普么?」
「正相反,我是從那兒來的。我知道了英國輪船沉沒的事後,我在晚上渡過海峽……你知道……在錫福德和丘克梅爾河口之間的地域么?今早我已開始對那些遊歷過古羅馬營地和看到一些事物的人進行調查。」
「怎樣?」西門焦急地問。
「他們在離海岸一英里的地方看見波濤以極快的速度圍著一個中心旋轉,這中心向深處陷下。突然間,一條混雜著沙石的水柱直噴起來,然後像煙火那樣落下灑到四面八方。這真壯觀。」
「船呢?」
「船么?」石灰岩老爹似乎不了解這無關重要的細節,「啊!對,船么,它消失了。」
年輕人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又說:
「親愛的老師,坦率地回答我。您認為渡海有危險么?」
「你瘋了么?這好像是問我打雷時是否應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當然,雷會落在這兒或那兒的……但周圍總有空地。還有,你不是擅於游泳么?只要有點危險,你就立即潛入水中……不要猶豫!」
「親愛的老師,您的想法如何?您如何解釋這一切現象?」
「怎樣解釋?啊,這很簡單。首先,你應記起一九一二年在索姆河發生的真正的地震。這是第一點。第二點,這震動與英法海峽的一個地域的動蕩偶合,這動蕩發生時沒有人發覺,但引起了我極大的注意,成為我近來研究的起點。還有,這種動蕩在聖瓦萊里對面發生,我在那裡看見目前的龍捲風的先兆。我記得,看見你在這同一地點潛水曾使我驚訝。從這裡得出結果……」
「得出什麼結果?」
石灰岩老爹中斷了談話,接著抓住年輕人的手,突然改變了話題。
「迪博克,你看過我寫的關於英法海峽的峭崖的小冊子么?沒有看過,對么?要是你看了,你就會知道有一章標題為《二○○○年英法海峽將發生的事正在實現中》。你會知道,我預言了一切。不但是有關沉船和龍捲風的事,而且還有一些故事的預言。對,迪博克,不論二○○○年或三○○○年或下星期,我都認真地預言有一天將發生空前的使人驚愕但又是那麼自然的事。」
他興奮起來,汗珠從他的雙頰和前額流下。他從上衣內袋裡拿出一個摩洛哥皮製的狹長帶鎖的皮包,這皮包既破又舊,樣子和發綠的外套及發黃的帽子很相稱。
「你想知道真相么?」他大聲說,「就在這裡面。這皮包里裝有我的一切觀察,一切假設。」
他把鑰匙插進鎖里,這時船碼頭那邊響起驚呼的聲音。酒吧間桌子旁的人都走光了。西門也不再管石灰岩老爹,跟上了那些跑入電報室的人群。
那裡有來自法國的電報。其中之一報告每周來往於加來、勒阿弗爾和瑟堡之間的航船沉沒的消息,並宣布在英法海峽底下的隧道倒塌,幸而沒有人遇險。另一份電報,人們隨著它的譯出看到:「迪埃普附近的阿利燈塔看守人在清早看見五股水和沙幾乎是同時在離海岸兩海里的地方噴出,使沃勒和普爾維爾之間的海面動蕩。」
這些電文引起驚慌的叫聲。海底隧道的坍塌,使十年的工程化為烏有,幾十億法郎付諸東流……顯然是一場災難。但第二封電文的內容似乎更可怕。沃勒!普爾維爾!迪埃普!這是船隻要經過的海岸的洋麵!就是在這些遭到災難的地域,這船將在兩小時後到達——出發時經黑斯廷斯和錫福德,到達時經沃勒、普爾維爾和迪埃普!
人群沖向售票處,包圍了碼頭經理和副經理的辦公室。二百位乘客衝到船上去取回他們的包裹和箱子。那些驚慌的人們,在箱子的重壓下彎著腰,衝上即將離開的火車,好像海堤、碼頭、峭崖的堡壘都保護不了他們免遭可怕的災難。
西門發起抖來。別人的驚懼使他深受感染。這連續發生的神秘的現象意味著什麼?他似乎只能接受一種自然的解釋。什麼樣的看不見的風暴使一個平靜的海洋深處變得如此波濤洶湧?為什麼這些突然而來的颶風發生在有限的圓圈中而且隻影響一定的地域?
在西門的身旁,嘈雜聲加強了,出現了各種場面。其中有一場面使他感到難過,因為它是發生在法國人之間的,他更清楚他們所說的話。這是一家人:父親、母親都還年輕,還有六個兒女,最小的只有幾個月,睡在母親懷裡。妻子絕望地懇求她的丈夫:
「我們呆下來,我求你,沒有什麼強迫我們……」
「我的可憐人,是有事必須走……你看到我合伙人的信……而且,說實在的,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我求你……我有預感……你知道我不會錯……」
「你願讓我單獨渡海么?」
「啊!那不行。」
西門再也沒聽下去。但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可愛的妻子的呼喊,當母親的痛苦的表情,這時候她正用眼睛看著她的六個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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