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生還》 - P14

 無人生還

 阿加莎 克里斯蒂 作品,第14頁 / 共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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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回憶一下子湧上了大夫的心頭,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好怎樣問才更巧妙一些,他就脫口而出:「你一點也不認識塞頓?我意思是說,在辦案之前?」

法官那雙耷拉著眼皮的、鬼鬼祟祟的眼睛望著他,冷冰冰地明確地說道:「在這樁案子之前,我同塞頓素不相識。」

阿姆斯特朗大夫心裡想:「這傢伙在撒謊——我清楚,他明明是在撒謊。」

維拉·克萊索恩嗓音顫抖地說:「我願意向大家說說,關於那個孩子西里爾·漢密爾頓。我是他所在託兒所里照料他的保育員。我們不許他游泳游得太遠。有一天,我一不在意,他就游出去了。我游著趕上去……我沒來得及趕上……確實可怕……但這不是我的過錯。質詢時,驗屍官開脫了我。孩子的母親——好心極了,就是她也沒責怪我。那,為什麼要——為什麼要這樣可怕地說這些話?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說不下去了,傷心地哭了起來。

麥克阿瑟將軍拍拍她的肩膀說:「得了,得了,親愛的。當然這樣說是不對的。那傢伙是個瘋子,一個瘋子,精神錯亂,完完全全糾纏不清,顛三倒四。」

他筆直地站著,平端雙肩地大聲吼道:「最好乾脆不理睬它。當然,我想我也得說上幾句——不對的——他說的那些事是不對的。呃——阿瑟·里奇蒙那小夥子!里奇蒙是我的一個部下。我讓他去執行一次偵察任務,他被打死了,這是戰爭期間常有的事。我得說我是非常氣憤的——往我夫人臉上抹黑。她是天底下最賢惠不過的婦女了。沒話說的——凱撒的老婆(指克利奧巴特拉,以美麗著稱——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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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阿瑟將軍坐下了。他用那顫抖的手撫弄著鬍子,說出這段話,可費了他老大的勁兒。

輪到隆巴德說話了,眼神還在逗趣兒吶。他說道:「關於那些當地土著的——」

馬斯頓說道:「他們怎麼啦?」

菲利普·隆巴德樂了。

「事情是真的,我甩開了他們,保全自己嘛。我們在林子里迷了路。我同另外一兩個人把糧食全拿走,溜了。」

麥克阿瑟將軍嚴厲地說道:「你拋棄了你的部下,存心讓他們餓死?」

隆巴德說道:「是有點兒不夠紳士味兒,我自己看也是。但是保全自己是人類的本能啊!而且土人們也不在乎死啊活啊的,你也知道,他們不像歐洲人把死看得那麼重。」維拉把臉從捂著的雙手中抬了起來,她瞅著隆巴德說道:「你就讓他們——去死,啊?」

隆巴德回答說:「對,我讓他們去死。」

他那雙樂滋滋的眼睛直盯著維拉驚恐的雙眼。

安東尼·馬斯頓神情恍惚地慢慢說:「此刻我一直在想——約翰和露西·庫姆斯,想必就是我在劍橋附近壓死的那兩個孩子。倒了一輩子的霉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酸溜溜地說道:「誰倒霉,你,還是他們?」

安東尼說道:「是啊,我正在想的是——我倒霉。當然,話又得說回來,你是對的。先生,對他們說來,是夠倒霉的。當然,這純粹是個意外。他們從屋子裡還是從別的什麼地方衝出來。我的汽車執照給吊銷了一年。糟糕透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激動地爭辯說:「車開得這麼快是不對頭的——是完全不對頭的!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對社會簡直是個禍害。」

安東尼聳了聳肩膀說:「快不快的問題,那得另說。倒是英國的路真是拿它們沒辦法,說不上開多快才合適。」

他四下里找他的杯子,一副「馬大哈」的模樣,結果在另一張桌上找到了。他又到靠牆的桌上倒了一杯白蘭地蘇打,回過頭來說道:「好吧。不管怎麼說,這不是我的錯。頂多是一次意外而已!」

男管家羅傑斯一直在舔著嘴唇,搓絞著雙手。現在輪到他畢恭畢敬地低聲說了:「我能說一句嗎,先生。」

隆巴德說道:「說吧,羅傑斯。」

羅傑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用舌頭潤潤發乾的雙唇。

「是,先生,剛才,也提到了我同羅傑斯太太,還有布雷迪小姐。沒有一句是真的,先生。我和我家裡的一直伺候布雷迪小姐,直到她去世。她身體一直不好,先生,我們開始伺候她的時候,她身體就不好。那天晚上刮大風了,先生。就在那個晚上,她突然不行了。碰巧,電話又壞了,我們沒法給她找大夫。先生,我是走著去找大夫的。大夫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們確實想盡了一切辦法,打算救活她,先生。我們對她忠心耿耿,實在是這樣的,問誰誰都會這麼說。她從來沒說過我們一句半句的,從未沒有。」

隆巴德若有所思地瞧著這個人緊張得歪扭了的臉,發乾的嘴唇和驚慌害怕的眼神。他想起剛才失手落地的咖啡托盤。這些只是他心裡想著,沒有說出口:「喔,是這樣嗎?」

布洛爾開口了——完全是一副神氣活現的吃公事飯的派頭兒。

他說道:「那老娘兒們完了,你們倆總弄到點兒油水了吧?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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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傑斯強打起精神,死板板地說道:「布雷迪小姐認定我們忠心可靠,服侍得好,所以留了一筆遺產給我門。我倒要請問,這有什麼不對呢?」

隆巴德說道:「布洛爾先生,說說你自己吧!」

「我有什麼?」

「那份起訴書上面也有您的大名。」

布洛爾的臉色發紫了。

「你的意思是說蘭道?那是件銀行搶劫案——倫敦商業銀行。」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吃了一驚。他說:「我記起來了。雖然不是我審的,但我記得那起案子。蘭道是由你作證才定的罪,你是承辦那起案子的警官嗎?」

布洛爾說道:「是我。」

「蘭道被判處無期徒刑,終身勞役,他體質很弱,一年後死在達脫摩。」布洛爾說道:「他是個匪徒。把夜班警衛打昏的就是他。案情明擺著,該他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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