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 - P25

 遺囑

 約翰 格里森姆 作品,第25頁 / 共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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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有人在說英語,便朝那個方向走去。幾個商人正等著返回美國,他在他們旁邊找了個座位。底特律正在下雪,這些人急著回去過聖誕。他們是為了石油買賣來巴西的。沒多久,他們無聊的談話就讓內特聽膩了。如果他本來還有點想家的話,現在已沒有了這份心情。

他想起了瑟吉奧。離開康復中心后,診療部讓他去一個過渡療養地呆了一個星期,使他能逐漸適應出去后的生活。他討厭那個地方和那裡的規則,但事後想想,這種做法還是有它的好處的。

「你確實需要幾天的時間作調整,以適應新的環境。」

也許瑟吉奧是對的。他去投幣電話亭給他掛了個電話,把他從睡夢中吵醒。聖保羅現在是早晨6點半,可弗吉尼亞才4點半。

瑟吉奧沒有介意。這是地域造成的。

去格蘭德營的航班沒有頭等艙,也沒有空座位。內特驚奇地發現飛機上的每個人都在埋頭看早報新聞,而且報紙的種類繁多。

那些早報的編印風格和質量絲毫不遜於美國的任何一張報紙,也許巴西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落後。那兒的人能夠閱讀。這架波音727飛機很乾凈,而且剛整修過,飲料車上放著可樂和雪碧。他感到很自在。

他坐在二十幾排一個靠窗口的座位上,此刻他並沒有理睬擱在大腿上的那份有關印第安人的備忘錄,而在欣賞下面的田原風光。一片蔥鬱、丘陵起伏的田野上到處是牧場和縱橫交錯的紅土小道。土壤是一種燒焦了的橙色,很醒目。鄉間小道從一個村落伸向另一個村落,幾乎看不見一條公路。

城市假期 Amocity!

  

不久,公路出現了,車輛也躍入了視野。飛機開始降落,駕駛員歡迎乘客來格蘭德營。一幢幢高樓,擁擠的市區,一個足球場,許多街道和汽車,每一幢住宅都是紅瓦的屋頂。多虧大公司的辦事效率,他已經有了一份有關這個城市的備忘錄。不用說,做這份備忘錄的肯定是一個每小時拿300美元的新手,他提供了許多有關格蘭德營的詳情,似乎它的存在同他手上的這件差事很有關係。

60萬人口。牛的交易中心。有許多牛仔。城市發展很快。有現代化的設施。好吧,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內特根本不想在那兒過夜。

相對城市的規模而言,機場顯得太小。內特意識到自己把什麼都在跟美國作比較,必須糾正這種思維方式。一走出機艙,熱浪迎面向他撲來。外面的氣溫至少有9O華氏度。離聖誕節還有兩天,可南半球卻熱得叫人喘不過氣來。他在驕陽下眯縫起眼睛,扶著欄杆走下飛機。

他設法在機場的餐廳叫了一份午餐。午餐端上桌子后,內特高興地發現東西還能吃: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熏雞肉三明治以及和美國的快餐店做得一樣香脆的炸薯條。他望著遠處的跑道慢慢地吃著。吃到一半時,有一架潘特納爾民航的雙引擎渦輪螺旋槳飛機降落下來並滑行到候機坪。從飛機上走下六個人。

他停止了咀嚼,竭力克服突如其來的一陣恐俱感。這種短途航班他在報紙上讀到過、在有線新聞網上看到過,但這架飛機如果在這兒掉下去了,美國人是無法知道的。

但這架飛機看上去很結實,很乾凈,甚至還很現代。機組人員都是穿著制服的專業人士。內特繼續吃午餐。往好處想,他對自己說。

他在小小的候機廳轉悠了一個小時,他先在報亭買了一本葡萄牙語應急手冊,開始背些單詞。他還瀏覽了一番去潘特納爾探險的廣告——英語的名稱是生態旅遊。候機廳里供出租的汽車。一個外幣兌換亭、一個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啤酒招牌和威士忌酒瓶的酒吧:大門門有一棵細長的人造聖誕樹,上面綴著孤零零的一串燈珠。望著大燈珠在巴西聖誕頌歌的樂曲中一明一暗地閃爍,他還是想起了他的幾個孩子,儘管他不想這麼做。

這是聖誕夜的前一天。並不是所有的記憶都是痛苦的。

他咬緊牙關、背脊僵硬地上了飛機。在一小時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睡覺。科倫巴的小機場非常潮濕,那兒聚集著一群等候去聖克魯斯【注】的玻利維亞人。他們個個帶著大包小包的聖誕禮物。他叫的那位計程車司機不懂一句英語,但這沒關係。內特指給他看旅遊手冊上的「皇宮飯店」幾個字,他坐上這輛又舊又髒的計程車離開了機場。

【注】聖克魯斯:玻利維亞東部城市——棒槌學堂注

根據喬希另一個助理準備的備忘錄,內特知道科倫巴有9萬人,坐落在巴拉圭河畔,緊靠玻利維亞邊境,很久以來一直被視為潘特納爾的首府。這個城市是靠航運和貿易建立起來的,而且還在發展。

從悶熱的汽車後座望出去,科倫巴像一個悠閑、舒適的小城鎮。平整的街道很開闊,兩邊栽著樹木。商人們坐在涼蓬下一邊等顧客一邊聊天;年輕人踩著滑板穿行在馬路上;光著腳的孩子坐在人行道上的桌子旁吃著冰淇淋。

駛近商業區后,車子多了起來。他們被阻塞在炎熱的馬路中間。司機咕噥了吉句,但並不太著急。要是在紐約或華盛頓,計程車司機早就要罵娘了。

但這是在巴西,在南美。時鐘走得要緩慢得多。沒有事情是緊迫的。時間並不特別重要。取下手錶,內特對自己說。最後,他閉上了眼睛,呼吸著凝固的空氣。

皇宮飯店位於市中心,在一條向遠處的巴拉圭河斜伸出去的街道上。他給了司機一大把雷阿爾,然後耐心地等他找零,他用葡萄牙語道了聲謝,司機笑笑,說了吉句他聽不懂的話。

像科倫巴所有沿街的門一樣,飯店的大門也是開著的。

一進門他就聽見一個得克薩斯人在大聲嚷嚷:一群油田正在辦理結賬手續!他們在那裡快活地暢飲,一心想著趕回去。內特在一台電視機旁找了個座位,等他們離開。

他的房間在八樓。房間10英尺見方,一天的租金也只有1美元。一張很窄的床幾乎緊貼著地板,床墊薄得叫人感覺不到,沒有席夢思之類的玩意兒。房間里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個空調、一隻放有瓶裝水、可樂和啤酒的小冰箱,衛生間很乾凈,備有肥皂和許多毛巾,還不賴,他暗自想,這是探險。雖然比不上四季飯店,但住人絕對沒問題。

為了和喬希通電話,他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是來自語言上的麻煩:前台服務員會一點英語,她替內特撥通了外線,可那裡的接線員只講葡萄牙語。他又試了試那隻新的手提電話,但當地的通訊線路還沒有開通。

內特在那張不太結實的小床上舒展開疲倦的身子,很快就睡著了。

瓦爾德·魯茲是個細腰身的矮個子,淺棕色的皮膚,光溜溜的腦袋上只剩下幾絡抹得油光程亮、往後梳理的頭髮。他的眼睛呈黑色,眼角堆滿了皺紋,那是30年煙齡的後果。他今年52歲,17歲時曾作為交流學者離家去衣阿華生活了一年。他很為自己的英語驕傲,儘管他平時在科倫巴不怎麼使用它。為了保持語言上的敏感,他大多數夜晚都看美國的有線新聞網和美國的電視節目。

在衣阿華呆了一年後,他上了格蘭德營的大學,然後又去了里約熱內盧的法學院。他很不情願地回到科倫巴,在他叔叔的那家小律師事務所里工作,同時照顧他上了年紀的父母。許多年來,瓦爾德忍受著科倫巴懶散的工作節奏,心裡一直在想去大城市當律師會是怎樣的情形。

但他是個性格開朗的人,滿足於大部分巴西人所追求的那種生活:他工作很講效率,辦公室里只有他和一個接接電話、打打字的秘書。他從不去法院,因為在巴西,法庭並不是開業律師的基本活動內容。很少有審判。美國式的訴訟還沒有在南美找到它的立足點;事實上,它的使用仍局限在美國的50個州。瓦爾德對美國律師在有線新聞網上的所作所為感到很驚訝。他常問自己,他們為什麼喜歡炫耀自己?他們舉行新聞發布會,頻頻地在訪談節目上亮相,對他們的委託人說三道四。這在巴西是不可想像的。※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城市假期 Amocity!

  

他的辦公室坐落在一個很開闊、四周有樹蔭的地段,離皇宮飯店三個街區,這地方是他叔叔幾十年前買下的。扶疏的枝葉遮蓋著屋頂,因此,外面再熱,瓦爾德仍打開窗戶。他喜歡街上傳來的聲音。3點15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站在了他的辦公室門口。

來人顯然是個陌生人,而且是美國人。瓦爾德知道他一定就是奧里列先生。

秘書端來了咖啡,這是一種巴西人整天用小杯子喝的帶糖的濃咖啡。內特一下就喝上了癮。已經無拘無束的內特坐在辦公室里欣賞著四周: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地旋轉著,街道上的噪音隱隱約約地從開啟的窗戶飄進來,瓦爾德的身後整齊地堆放著一排排積著塵灰的文件,地板已經磨損了。辦公室里很暖和,但沒有讓人感到不舒服。內特就像是在哪部50年前拍的電影里。

瓦爾德打電話到華盛頓,找到了喬希。他們交談了一會兒,然後他把電話遞過去。

「你好,喬希!」內特說。喬希一聽到他的聲音顯然松一了口氣,內特彙報了他的科倫巴之行,強調他一切都很順利,滴酒未沾,正急於完成這次探險。

瓦爾德在角落裡忙他的卷宗,顯出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的樣子,但他們說的每一句都沒漏過他的耳朵。內特為什麼對滴酒未沾感到如此得意?

掛了電話后,瓦爾德攤開一張很大的馬托格羅索州的鳥瞰圖,在上面指出了大約同得克薩斯州一般大小的潘特納爾的位置。它佔據了這個州的整個西北部,並向北延伸至馬托格羅索向西延伸至玻利維亞的西部。上百條河流和小溪像血脈一樣網布在沼澤地里。黃黃的一片,既沒有城鎮也不見道路。從喬希為他準備的備忘錄中,內特記得這片沼澤有10萬平方英里。

兩人在研究地圖時瓦爾德點了一支煙。他事先已經做了些查考工作。地圖沿西側、靠近玻利維亞的一帶標有四個紅色的×。

「這兒有部落。」他指著紅色的記號說,「瓜託人和伊佩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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