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庶不好意思的搔著頭:「說到案件,我現成的就有一個。我今天來一是為了和你敘敘舊,另外為了查看與案件有關的資料。」
王震一掃疲態,精神煥發:「什麼案件?快給我說說!」
「是一件四年前的舊案,我的委託人今天死了,所以我想查查。」隨後,左庶把案件的具體時間、地點告訴了王震。
由於是陳年老事,所以要從封存的柜子中翻尋。王震費力的彎腰在一堆文件中查找,左庶想幫忙,但王震生怕文件被弄亂而謝絕。左庶終於在一段枯燥乏味的等待之後,看到了王震驕傲的表情,他手裡那本牛皮紙封面的卷宗正是左庶需要的資料。
兩人又象當初般,頭挨著頭擠在僅有的一盞檯燈前閱覽起四年前案件的情況來。他們的模樣如果被第三者看到,一定會被認定是同性戀。可是有樁離奇的案件在他們的眼前或腦中的時候,他們甚至會有更加不為人所理解的舉動。在這方面,左庶和王震驚人的相似,他們都有著對案件真相的渴望和痴迷,如果你看到過在歌星演唱會上興奮到昏厥的歌迷,就不難理解這兩個人令人咋舌的舉動。
下面我們一起來看看當年的報告上寫了些什麼,如果讀者你願意和左庶一較高下,那麼就仔細的看一遍這份資料。
這份資料主要涉及了三個案件,黃凱的房東太太王敏慧之死;吳世雄之死,吳世雄即那位綽號「大熊」的牌友,他橫屍在小區的花園之中;最後是一起火災。
王敏慧逝世時49歲,死因是因為遭受猛烈撞擊,導致頭部顱內出血而死,傷口基本集中下上半身要害的部位,從這些傷口情況法醫斷定是汽車肇事案件,面目全非的屍體由死者的丈夫房輝宏及一位房客確認為死者無誤。而死者的丈夫房輝宏也招供,是自己駕駛了鄰居吳世雄的汽車,誤撞了自己的妻子。據他供述,當晚他借到了吳世雄的計程車,回家哄生氣的妻子一起外出兜風,當行駛至一處僻靜之地后,他的汽車出了點故障,他便讓妻子下車幫助推車,卻不料釀成慘劇,他的排擋掛在了倒車檔上,汽車撞到並從王敏慧的身上碾壓了過去。房輝宏十分害怕,別人會認為這是謀殺,而保險金是再好不過的動機,於是他將屍體丟棄在路旁一處工地的廢石料堆中,倉皇的離開了肇事現場。不料,妻子的屍體次日就被發現,警察也很快找上門來,他感覺自己很不走運,心裡感覺愧疚隨即認了罪。對於其他細節房輝宏拒絕透露。警方之後大張旗鼓的尋找目擊證人卻一無所獲。在吳世雄的計程車胎上雖然找到了血跡卻不足以作為謀殺的證據起訴他,最終房輝宏被控過失殺人。而借車給房輝宏的吳世雄在案發後幾個小時陳屍於花園內,就是黃凱所見的那位躺在泥地上的男子。吳世雄是名計程車司機,他單身一人居住,性格脾氣暴躁,常與人結下怨恨,可通過排查卻又都是構不成殺人動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案發當晚,他剛結束麻將牌局,在回家路上遭遇不幸的。他的死無疑是一起謀殺,頭部遭受鈍器擊打,引用法醫的話,他的頭蓋骨都碎成了蓮花狀,他的雙手也因為遮擋攻擊而多處骨折。從種種跡象推測出,兇手為男性,兇器類似鐵鍬之類的鈍器,他的死亡時間和王敏慧相差兩個小時。當年的調查持續了一年,結果毫無收穫只得將卷宗放進了檔案室。
最後的案件就是1月14日所發生在小區內的一件火災。起火地點為5號206室,左庶記得這正是那位畫家魯堅的房間。起火原因最終被確定為屋內有人點燃了傢具————一隻大衣櫥,而引發了這場大火,幸好消防車及時趕到,從火災現場解救出一名精神恍惚的年輕男子,並發現一具已經渾身焦黑的屍體,房內其他東西全部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之後根據焦屍骨骼、體型的分析,判定死者為房屋的承租人魯堅,那位幸免於難的男子名叫黃凱,是起火房間對面的租戶。倖存者醒來后嘴裡一直叫嚷道:「魯堅殺了他自己……,是他殺了自己。」當別人告訴他找到了一具燒毀的屍體時,他卻變得異常恐慌,不停的說:「魯堅沒有死,還有一個他,還有另一個他。」後來經過鑒定,黃凱被診斷為驚嚇過度致使其精神出了問題,送去療養院接受專業治療。所以縱火者肯定在他們兩個人之中。由於房間內沒有第三者,可他們一個死了,一個瘋了,所以案件遲遲無法了結,直至如今。
「真是個不幸的小區啊!」王震哀嘆道:「你委託人所說的故事,說心裡話,你相信嗎?」
「目前我還不能肯定,但我感覺自己正向一個黑洞越走越近,在這黑洞里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左庶搔了搔頭,看來他興趣漸濃,這個習慣性的動作正是他內心興奮的表現。
「看來你又在卷宗中發現了不少有用的線索,有時我真感嘆你的才能是如何得來的,你真是受上帝的寵愛。」
左庶輕鬆的開著玩笑:「真要如此,寵信我的人難道都成了上帝了?你是在誇讚自己就是上帝嗎?」
「那就快給你的守護神講講你發現的線索吧!」
「你還真當起上帝來啦!」左庶攏了攏頭髮:「不如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如何?」看著王震躍躍欲試的樣子,左庶鼓勵道。
王震也不客氣,清了清嗓子:「王敏慧的案件和吳世雄或許相隔時間很短,他們又是熟悉的老鄰居,我猜想其中必定存在著深層次的聯繫。房輝宏是借了吳世雄的計程車出去的,所以不難推測吳世雄的被害的原因是滅口。房輝宏供述誤殺的經過也漏洞百出,如果他的妻子是在汽車後方推車時被撞倒的話,房輝宏應該很快就能夠知道事故的發生,而一般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呼叫救護車,而他卻對倒地不起的妻子不理不睬,所以我假設那是起謀殺。」
左庶指出王震推理中無法站穩的論據:「關於吳世雄之死,想必當時警方調查時不可能忽略如此顯而易見的線索,而且這份報告上顯示,房輝宏否認與吳世雄之死有關,那麼這兩起案件之間的那輛出租汽車,扮演著哪個角色呢?此為一大疑點。你判斷房輝宏是謀殺的主謀,可謀殺的特點就是有計劃,用汽車撞死被害者,不但大費周折,而且成功機率不大。此案中的兇手毫無章法可言,他埋藏妻子屍體的一系列手法也頗為不合情理,將屍體藏在工地的石堆里十分容易被人發現,距離工地不遠處便有一處小河。通常的拋屍案都是在水裡發現屍體的。另外,著火的那間房間里究竟有幾個人?是兩個還是三個?」左庶顯露出他過人的推理能力,似乎洞察出王震還未發現的疑點。
「我認為追查縱火案是多此一舉,不管房間里有幾個人,活著出來的只有一個人,並且還是個瘋子。即便你找到了真相,也無從考證,什麼都不會改變。再說,縱火案的偵破率極低,不值得賠上你的名譽。」王震聳聳肩膀說。
「你還記得我們偵破的第一起案件嗎?」左庶微微揚起頭,眼睛注視著發霉的天花板,又彷彿在眺望著被樓板阻隔在外的天空:「那時的我們和今天相比稚嫩的多,可那時,我們卻信心滿滿下定決心要破案,或許我們的自信一部分來自於無知和天真,另一部分則是衝動和好奇心。而如今,似乎又是同樣的難題擺在我們面前,而我們卻改變了不少,變得憂心忡忡,失去了自信。自信是種美德,更是種勇氣,難道還沒有開戰,你就要我們當起逃兵來嗎?」
「好吧!我收回剛才對縱火案的評論。」王震致歉般拍了拍左庶的肩膀:「真高興能再次見到你。」
「我也是。同時謝謝你的忠告,我的朋友。」兩人的手緊握在了一起,手掌間迸發出的也許是世界上最真摯的友誼。
王震先放開了手,說:「必須要親自去趟現場,這些疑問的答案或許才會有眉目,看你篤定的神情,應該全打算好了吧!可惜,我不能擅離職守,只得在此處為你做些後勤保障。」
「真感謝你幫我的忙。」左庶答謝道:「你有時間的話,多看看案卷吧!瞧你這地方的懸案卷宗是越積越多了,再下去你就得坐在門外工作了。」
「你可別又想拋開我單幹,這案件是咱們倆的了。」王震得意的樣子就象攬到一筆生意的推銷員。
左庶深知王震的性格,一旦沉迷於某件案子,他就必須要我找出答案,憑著不服輸的倔脾氣王震還真破過不少疑難案件,可他的耿直卻始終無法將他的功績轉換為升遷。
「我正有個難題,你能幫我參謀參謀嗎?」左庶問王震。
王震心想,左庶都無法解決的難題一定非比尋常:「沒問題,快說說吧!」
左庶低頭搓著手,以此將笑容藏進陰影中去,很快他重新回歸了平靜,開始講述那個他所謂的難題:「一次我在工作時,走進一家咖啡館,店不太大,裝潢得倒是挺別緻。因為當時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店裡人不多,靠近吧台並排坐了三位女子。最靠近門口的那位女子,一身黑色晚禮服,她點了一被西瓜汁,百無聊賴的把玩著吸管。另一位女子,從我進門時就一直盯著我看,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漂亮的臉蛋看起來就象是混血兒,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令她神態頗為傲慢,她的面前是一杯白開水。最後一位女子靜靜的依在牆上,她總不停的看著手錶,好象是在等人,她的表情十分憂鬱,看起來心事重重,對我的到來毫無反應,只是出神的望著桌上的那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下面就是需要你來解決的問題了,她們中誰已經結了婚?」
王震不假思索就急著想回答,但左庶忙擺手阻止了他:「我希望你能專註於細節,深思熟慮之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你的回答對我很重要,所以你只擁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王震閉上了張得老大的嘴,他的心裡似乎對自己的答案也有幾分懷疑。
留下一個難題給王震的左庶得到了所需的材料,於是和檔案科科長告別。而執著的科長早已置身那間只存在於他和左庶想象中的咖啡店裡,根本沒聽見左庶的道別聲,也不知道何時房間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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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淡下來,路人們又象清晨那般心急火燎的往家裡趕,無暇顧及周旁五光十色的霓紅閃爍,不知是他們看慣了還是厭倦了這些美景,認為華而不實的燈光除了促進這座城市的旅遊產業的發展,對他們的生活毫無意義。對待與自己無利害關係的事物,他們的態度就是不予理睬或是冷眼旁觀,就象非洲草原上的羚羊,不顧一切回到它們的棲身之所。
年輕的女職員下了公交汽車,走過熱鬧眩目的街區,拐進魑節比鄰的住宅區,這條路象建造在一個隔音的玻璃罩里,剛才喧囂還不絕於耳,此刻卻悄無聲息。因此女職員能清晰的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是那種男式的寬頭皮鞋發出的聲音。女職員不由緊張起來,她聽說有一名專門殺害年輕女子的連環殺手還未落網。雖然還是傍晚時分,可心裡難免會害怕,女職員不敢往後張望,她加緊腳步,故意從自己家門口走過而不開門進去,因為這樣做只會暴露她是一個人獨居。但突然身後的人步伐也加快了,聽聲音象是離她越來越遠了。女職員顧不上淑女的矜持形象,撒腿就跑。在轉過街角時乘機向後瞅了一眼,那雙發出響聲的皮鞋的主人,正巧站在一盞路燈下,她看清了他的臉,一頭濃密而又蓬鬆的亂髮,不錯的發質令她印象深刻,臉的上半部在頭髮的陰影之中,削瘦的下巴上有著兩片薄薄的嘴唇。男子正沖著她過來,但速度並不快,嚇得她心都快跳出喉嚨了。
當披頭散髮、氣喘的幾乎嘔吐的女職員重又回到喧鬧的馬路上時,周圍的人群立刻向她行起了「注目禮」,這時女職員才感受到了燈火通明的好處,罪惡在此地無處容身。看看身後幽靜的那條小路,空無一人。固然剛才的情況仍讓她驚魂未定,可她又覺得自己是否有些反應多度,對方似乎對她沒有做出任何違法行為,總不見得對警察說:「他的腳步聽起來就象連環殺手!」女職員雙手撐在膝蓋上,俯身深吸幾口氣,呼吸調整到正常后,放棄了報警的念頭,重又轉身回到那條令她不安的小路上。她不斷扭頭向四周張望,警覺著每位與她擦肩而過的人,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家門口,她卻在皮包里遍尋不到鐵門的鑰匙。
「該死!」女職員低聲自責道,同時拍拍腦門以示懲罰自己的粗心大意。鑰匙一定是剛才狂奔的途中從包中蹦了出來,因為她記得下公交汽車時,她將車票放進皮包時還看見過鑰匙,而且房門只有一把鑰匙,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丟失鑰匙了。
她急急忙忙的原路返回,著急的掃視著每一塊地磚,在那條路上來來回回找了幾次,沒看到鑰匙的影子。找到的希望渺茫,女職員垂頭喪氣的放棄了那把鑰匙。能打開鐵門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已經丟了,那麼女職員就得去取另一把放在父母家的備用鑰匙了。
父母家約需步行二十分鐘才能到達,這段路兩旁都是高高的圍牆,圍牆內是家橡膠廠,廠區內伴隨著「隆隆」的機器聲,不時有霧氣冒出。由於空間狹小,這些霧氣難以驅散,整條街道一片朦朧,再配上路燈燈光的映襯,就象西遊記中的天宮一般煙霧繚繞。女職員早以對此十分熟悉,毫無顧忌的闖入迷霧之中,同時用手揮散面前暖和和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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