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住它!」
我接過杯子,吃了一驚——它一點兒分量都沒有。把它放到桌上剛一鬆開手指,它就飛到天花板上,停到那兒下不來了。想必我的樣子很滑稽,因為瓦格納哈哈大笑起來並且說道:
「瞧瞧您的樣子有多漂亮!都能上銀幕啦。可現在您拿什麼喝西得爾蘋果酒呢?這可是您自己的錯。我這裡再沒有杯子了。」
「教授,您總得跟我解釋一下這個戲法吧?」我問道。
「我不是魔術師,也不是魔法師,」他回答說,彷彿有些委屈。
「那杯子好象是金屬的。天花板上藏了塊磁鐵吧,我猜得對不對?」
「到時候一切不言自明。天氣不錯,我們先去呼吸點兒潔凈空氣吧。不過我首先想稱稱您的體重。」他稱了一下我的體重,不知為什麼讓我在衣兜里放了1800克重的砝碼,並且說道:「關鍵的一點。」
我們走出屋子,向白樺林后的一大片田野走去。我覺得田野中間似乎有一個湖泊:隔著白色的樹榦就能看見閃閃發光的一片。只是在走近之後我才發現是看錯了:有一大片地上好象是蓋著一張閃閃發光的氈子,又平又光。這張「毯子」是淺灰色的,泛著一層柔和的反光,所以從遠處看像是水面。
瓦格納勇敢地走上「湖泊」。我沒那麼大的膽子,就緊隨其後。在這個面積有幾百平方米左右的「毯子」中央,我好象看到一個十字。等我們走近之後,才看清「十字」原來是毯子上的一條裂縫和橫別在它上面的一根插在軸上的栓。從這個十字的中央有好多像門把手一樣的把手通向四外。
瓦格納把栓一轉,讓它恰好對準裂縫。在這一剎那間,我覺得我們像坐在飛毯上一樣騰空了。
「抓住把手!」瓦格納沖我嚷了一聲。
我抓住了把手,這一下抓得挺及時,因為我們的「飛毯」很厲害地搖擺了一下。幸虧這陣風馬上就停了,我們開始平穩地上升,我的感覺是我們在上面走,而大地田野和瓦格納的別墅在慢慢向後退去。
「如果沒有空氣阻力,我們的飛毯式飛機會上升的更快,」瓦格納說道。他抓著把手坐在我對面。裂縫把我們分開,當飛毯在地面上時,那根橫在它上面的栓就像鐵錨一樣把它固定住了。
「是啊,我們的飛行器不是流線型,最起碼飛行是沿垂直路線進行的,」我應了一聲,費了好大勁才把話說出了來——這非同尋常的冒險已經把我驚呆了。
「現在你不會說上面有一塊磁鐵在吸引我們吧?」瓦格納狡黠地眯起藍眼睛問道。
「唉,這已經超出我的理解力的範圍了,」我回答道。
瓦格納朗聲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個大難題,」他終於說道。「您來設想一下,我發明的是一種能阻擋地球對人體引力的屏蔽幕。但是,這純粹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幻想。您再設想一下,我給我們的飛毯從『大地電池』充了單極電,所以飛毯就像小球一樣從地上跳起來了……」
「我什麼也設想不出來,」我反駁說。「我現在感興趣的是我們能升多高;要知道我們穿的是夏季服裝,而且也沒有供氧設備。」
「您完全可以放心,」瓦格納回答,「我們的飛毯升力很小。它的上升極限總共只有兩三百米高。您沒看到我們的上升速度已經慢下來了嗎?到了傍晚,氣溫降低,空氣的濕度增加,我們的飛毯就開始下降。我的計算是完全精確的。記得我給您裝上那『關鍵的一點』嗎,我不是無緣無故稱您的體重的。這就是原因。而暫時……我們還有點兒時間,我可以給您解釋一下我的飛毯式飛機的秘密……您看,有多少孩子跑來看我們啦。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又是叫喊,又是揮舞帽子……」
我們慢慢飄到樹林後面。河流跟河岸上的孩子都從我們的視野里消失了。
「是這樣的,」瓦格納繼續講道,「這一奇迹產生於對鮮為人知的薄膜物理學所進行的研究之中。我建議您學學這門課程。說得簡單點兒,我們的飛毯是用所謂的硬質泡沫製成的。這種物質由無數細胞一樣的小氣泡組成。是磁石和鈹的合金。氣泡的大小不超過1毫米,而壁厚不超過萬分之一毫米。氣泡當中充滿氫氣。而當氣泡壁只有千分之一毫米厚時,薄膜就成為一種沒有重量的材料了。至於到了我們的這種只有萬分之一毫米厚時,合金就會飛起來。用這種合金製成的飛毯到了一定大小的時候——您已經親眼看到——不僅能自身浮起,還能載起重物。對不起,我要脫鞋了——在別墅里光著腳走慣了,」他中斷了解釋,把鞋子脫下來放在自己身旁。「這樣,」他接著說下去……
可就在這時候,不知打哪兒刮來一陣風,我們的飛毯搖晃了一下,他的鞋子掉了下去,而減輕了重量的飛毯猛地向上衝去。
瓦格納叫了起來,但這叫聲更像是呻吟。我明白了:現在無論暈傍晚的潮氣還是氣溫的降低,都幫不上我們的忙了。我們又不能像熱氣球那樣把氣放出去下降。我們飛毯的氣體是牢牢藏在人工「泡沫」材料的內部。我們既不能垂直操縱飛毯,也不能水平操縱它。
我們一籌莫展。沒有電報機。沒有食物和水。這個瓦格納是個很不錯的發明家,但不是個實踐經驗豐富的人。我沖他發起火來,結果使我感到更餓更渴。
「我們的處境像不像那個想像跳蚤一樣跳的那個人?」
瓦格納氣哼哼地抽了下鼻子,但什麼話也沒說。
「沒的說,我們現在的處境也相當不錯,」我繼續挖苦他,「到半夜颳起大風來,我們的飛毯就會來個底兒朝天,把我們摔得粉身碎骨。或者我們像遇險輪船上的人,餓得想把對方吃掉。或者是渴死,把我們的屍體留給鳥兒啄食……」
瓦格納響亮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真不曉得您還是這樣一位樂天派,在最困難的處境里還能開玩笑!」他說的是真心話,我不由害起臊來。「但是,我們的情況並不像您想得那麼凄慘。別看我的飛毯是用硬質泡沫做的,但它還是相當脆,我們可以把我們的飛毯折下幾塊,它變小之後就會落下去,就像承載不住重量的木筏一樣。快點兒動手干吧!」
瓦格納開始從飛毯中央的裂縫往下掰這多孔的泡沫。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幹起來。我們把掰下來的碎片從一旁扔了下去,但它們全都往上飛,消失在藍天深處了。
「這合金不便宜,碎片要是丟了就太可惜了,不過我認識的幾個飛行員會用網子把它們撈回來。這些碎片全在一個高度飄著,超不過10公里去。您看,我們現在開始下降了。再掰幾塊……等一等再扔,我們下面好象是湖。正是。只好再扔壓艙物了。脫鞋吧!」
我們順利在一片胡桃林里著陸了,用吊褲帶和褲腰帶把殘缺不全的飛毯系在樹上,免得它飛走。我們光著腳,餓著肚子,激動地朝家走去。
鬼磨坊
「從車站一直朝前走,經過整個村子,就看到蘇維埃路。您就順著這條路走吧。到了路盡頭就是別墅區,到那兒就是田野里的土路了,您再沿著土路,經過體育場后往下走,朝小河走。河邊就是斯特里亞勃齊村。從左邊數第二棟房子——您記住,它有一扇大橡木門——就是我的別墅。女主人安娜-塔拉索芙娜-古利科娃夏天住在磨坊里。而別墅離磨坊只有咫尺之遙。為了以防萬一,您得先去向女主人打個招呼——她是個很挑禮的女人。您對她說您是到我家做客的,要在那兒過夜,而我隨後就到。」
這就是邀我到他莫斯科郊區別墅作客的瓦格納教授的送別贈詞。這一年裡,瓦格納教授都住在莫斯科,因為他在精密儀器托拉斯定製了一台複雜的儀器設備,沒有瓦格納教授親自指導幹不成。瓦格納幾乎所有空閑時間全在托拉斯的車間里度過,很少去別墅。
但在這一天——星期六——車間要比平日早下班,所以瓦格納就答應和我共度周日。
我毫無困難地找到了別墅,並先去和塔拉索芙娜打招呼。儘管時間已近黃昏,天氣還是很熱。這一年的夏天和秋天全是酷暑難熬。
塔拉索芙娜的磨坊所在的那條名叫伊列夫卡的小河完全乾涸了。還沒走到磨坊跟前,我就聽到一個女人響亮並高得異乎尋常的嗓音。
寡婦古利科娃的聲音叫我終生難忘——它簡直連耳朵的鼓膜都能給震破。同時塔拉索芙娜還有另一樣本事。她能一口氣說出無數的話語來,就算是一個最好的速記員恐怕也記不下一半兒。這一回,塔拉索芙娜像機關槍一樣厲害的口才劈頭蓋臉地落到一個來磨黑麥的農民頭上,農民一個勁兒地捋著他毛茸茸的鬍鬚,而塔拉索芙娜雙手握拳,往寬闊的大胯上一叉,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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