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為了給你妹妹報仇嗎?我認為沒有什麼必要,不過既然你挑戰了,我豈敢不奉陪!」
「好,說得好!那麼,就請其他各位做見證人吧。」
我想說幾句話,可又焦急得什麼也說不出來。不知不覺間,大家的臉色都變了,站了起來。
「那麼,該怎麼個決鬥法呢?打算把我從這裡扔進岩漿中嗎?」香取用嘲弄的口氣若無其事地說。
柿沼用沉鬱的聲音說:「我倒不想比氣力。要是比氣力,我是穩操勝券的。」
「嘿,別說大話。我看你不會取勝。」香取說,顯然他因為柿沼這麼說而非常興奮。「那麼,你有別的什麼好辦法?」
「你喜歡什麼呢?」柿沼問。
「我可沒有什麼喜歡的。因為我剛才說過,這不是我強加給你的鬥爭。」
「好吧,請到那個岩鼻子上,怎麼樣?」
隨著柿沼所指,只見在默默地往上冒出的黑煙中,有一座像蠟燭一般矗立著的、暗紅色的熔岩塔。在瀰漫的煙海中,只有這麼一個像電線杆一般矗立著的方尖塔,那個尖塔。在從這裡往下看大概20米處,頂端充其量只能站一個人。一道薄薄的岩壁,像屏風一般峭立,從這裡的噴火口壁突出在煙霧中,而要從這裡渡到那個尖塔的地方,必須從這薄薄的屏風的頂端上經過,這一段距離,大概有10米吧。這是一條連猴子也難渡過的狹窄的棧道。
就連香取也刷地一下變了臉色。
「怎麼樣,干不幹?」柿沼用冷笑的聲音說。
香取顫動著嘴唇,沒有回答。
我總得想點辦法吧——我想,可是我無法行動。事到如今,柿沼的氣魄是壓倒一切的。
香取好容易恢復了平靜,毅然回答,聲音響徹四方:「好,干吧!」
我大吃一驚。我想,香取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呢,還是乾脆認輸吧。
「不過,誰先走過去呢?問題在於要決定這一點。反正是決鬥嘛,要是先過去的人掉下去了,後面的人也就沒有必要過去了。」
「嗯,是這樣。」柿沼用平靜的聲音回答。「不過,既然事情是我提出來的,這個決定就聽憑你吧。」
「是嗎?那麼,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就讓你先過去吧。」
即使在這樣的場合,香取也沒有失去冷靜,為了保護自己,盡量推倭拖延,耍盡無恥的手段,我驚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吧!」柿沼堅決地說,立刻準備從雪檐的邊緣上走下噴火壁去。
啊,最壞的事態將要發生了。柿沼有信心渡到那樣的地方去嗎?要渡到那樣的地方去,恐怕是非人力所能及的。究竟誰先渡過去,那是由命運來決定的。只要決定了這一點,也就決定了決鬥的勝負。然而,為什麼他偏要說事情是他提出的,就甘願倒霉呢?這點,幾乎只能被看做一種等於自殺的行為。
香取還節外生枝。
「喂,等一下。這畢竟是你提出來的事情,而我呢,並不感到有什麼必要進行決鬥。因此,要附帶一個條件。」
「好吧,我洗耳恭聽,什麼條件,說啊!」
「要是我取勝了,要給我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登志子。」
「什麼?」柿沼似乎不勝驚愕,睜大了眼睛。在緊接著的瞬間,他顯然氣得滿臉通紅。可是,默然忍耐了一會兒之後,他說:「這樣的事,你不用對我來說。登志子有她自己的自由意志,要是她願意,你直接向她求婚好啦!」
「嗯,我已經向她求婚了。」
「啊什……什麼……」
「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我是剛才向她求婚的,因此,她還沒有向你說過吧。」
「噢,結果呢?」
「你是問登志子的答覆嗎?因此,我才把這個作為條件提出來。她說:一切聽從哥哥安排。我胡亂猜想,你大概為美代子的事情而遷怒於我,所以就不允許登志子接受我的求婚吧?」
柿沼的臉變得煞白。我也清醒地感到,自己的臉上是火辣辣的。好一個無恥之徒!好一個不要臉的傢伙!
「是嗎?那好,我同意以此為條件。我不干涉!不過,接受不接受你的求婚,那取決於登志子的自由意志。」
「好,謝謝。」
難道香取已經得到了登志子的同意?我望著他那充滿信心的臉色,心裡頓時感到不安,偷偷地看了登志子一眼,只見她臉上才流過淚,正凝視著她的哥哥。
柿沼利索地開始往下走了。從我們所在的那個地方往下,幾乎已經沒有雪了。由於氣溫較高,雪正在不斷地融化。他循著噴火四壁的陡急的斜面,成鋸齒形地向下走去。暗黑色的熔岩劈里啪啦地從他的腳下塌落,不斷地滾落下去。
片刻之間,他的人形變小了。他已經下到了屏風的地方,在歇了一口氣之後,終於開始從屏風的脊背上起渡了。煙霧瀰漫,轉瞬隱沒了他的身影,而在煙霧消逝之後,可以看到,他已經在屏風上渡過了一半。他攤開雙手,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慢慢地慢慢地走去。腳下,熔岩在嘩啦嘩啦地塌落。我渾身毛骨悚然,把眼睛也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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