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十足的小資產階級的女士,非常規矩,她機械地揉捏著一塊手絹,隨時準備擦眼淚!
「您結婚很久了吧,太太?」梅格雷開了腔。
「五年啦!」她用一種平淡的聲調嘆息道。
「您那時也住在貝熱拉克嗎?」
她又盯著梅格雷看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那時我和妹妹、母親住阿爾及利亞,里沃博士也在阿爾及利亞住過。」
他沒有來得及繼續往下問,里沃夫人突然地站了起來,臉色恐慌。正這當口,外面傳來了汽車關門的砰擊聲。原來是里沃博士從他的汽車上跳了下來,直奔旅館,發狂地敲著梅格雷的房門。衝進屋,他對著警長,「我真不懂……您需要我的老婆?……這樣的話,您早就可以……」
梅格雷鎮靜地說:「您幹嗎生那麼大的氣,大夫?我感到有必要認識一下里沃太太,可惜,我目前還不能走動……」
「審問結束了嗎?」
「這不是審問,而是很平靜的一次談話,您進來時,我們正談到阿爾及利亞,您喜歡這個國家嗎?」
他又問:「請您告訴我,大夫,您是在給您夫人治病時認識她的嗎?」
里沃的目光向里沃夫人迅速地瞟了一眼。「我要告訴您這跟您無關。請允許我用車子把我妻子接回去……」
「行。沒什麼!這案子太奇怪了,又奇怪又可怕。您小姨在受了這樣一次驚動后,很快就恢復平靜,她真是個意志堅強的女人!」
他看見里沃呆著不動,局促不安,正等待著這句話的下文。他覺得事情有了進展,突然間,他頭腦里對本案構成引一套設想,全被打亂了。這是由一名騎自行車的憲兵來到廣場起的,憲兵朝著檢察長的宅邸騎去,這時,電話鈴響,梅格雷拿起聽筒。
啪筒里傳來說話聲:「喂,我們這兒是醫院,里沃博士還在您那兒嗎?請他聽電話。」
大夫接過電話,神色驚慌地聽著,放下電話后,他緊張得兩眼發直,愣了好一陣子。
「把他找到了!」他終於迸出了一句話。」那個男人!……至少是一具屍體……在『新磨坊』樹林里……」
里不沃夫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兩眼一個挨一個地瞅著他們倆。
博士忽然靈機一動,這一下該輪到他用懷疑的眼神打量梅格雷了:「當您受到襲擊時……也是在這個樹林里……您進行了抵抗……您至少也開了一槍吧……」
「我沒有開槍。」
另一個念頭在醫生的頭腦中油然而生,他用一隻手焦躁地摸著自己的前額。「那人好幾天以前就死了……可是,弗朗索瓦茲怎麼會在今天上午?」
他把溫順地聽他擺布的老婆帶走了,不一會兒,全市感到一種更加強烈的不安,已經不再是上午那種看看熱鬧的好奇心。
所有的人,包括飯店的老闆都立即奔向「新磨坊」樹林,只留下梅格雷一個人靠在床上。
梅格雷夫人回來時,只看到她丈夫的側影。她意識到又出了什麼事,因為他朝著窗外張望,神色非常可怕。她立即上前坐在丈大的床沿上,說:「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我到那兒時,屍體已經找到了,憲兵們允許我同他們一起進樹林去……」
梅格雷仍望著窗外,但是當她向他敘述時,浮現在他眼底里的已不是廣場上的情景。
他夫人還在講:「屍體所在的地方,樹林是斜坡形的……路邊有幾棵橡樹……接著是一片冷杉林。憲兵警戒著樹林,把屍體圍了起來,不讓人靠近。『新磨坊』的老農場主伴隨著他們,手裡拿著一支軍用手槍……誰也不敢和他說話。我想大概是他打死的那個殺人犯……發現的情形是,有個小男孩朝著人群沒命地跑來,他用手指著躺在一棵樹旁的一個人體,發出一聲尖叫……」
梅格雷這時突然打斷她的話:「那人穿漆皮皮鞋?」
「是的!還穿著一雙手打的灰色羊毛襪,我真後悔,因為我記起了……」
「多大歲數?」
「可能有五十歲,他的臉沖著泥地……他們把他的臉翻過來時,我立即扭頭往別處看。……他大概已經死了至少一星期……我聽說誰也不認識他,他不是本地人。」
「有傷口嗎?」
「太陽穴上有個大窟窿……他栽倒之後,臨死時一定用嘴啃著地皮。」
「他穿的什麼衣服」?
「黑色的,還穿一件普通的大衣……我說不清楚,由於在那種情況下……你要我再到那兒去一趟嗎?」
「當然。」梅格雷肯定地說,於是,夫人走了,又只剩下梅格雷一個人。他看見飯店老闆回來了,一小時之後,附近的街上響起了沸騰的人聲:屍體正往醫院裡送,所有的人都跟在後頭,接著,醫院裡擠得水泄不通,飯店底層,又響起了酒杯的碰擊聲。有人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幾下,勒迪克進來了,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在床邊坐下,點燃了他的煙斗,接著說道:「就是這麼回事!……」他嘆了口氣。
當梅格雷轉過頭來的的時候,勒迪克大為驚訝,他不僅看到一張笑吟吟的面容,而且聽到他這樣說:「這下,你得意了吧?」
「可是……」
「所有的人都很得意!大夫!檢察長!警察局長!總之,你們大家興高采烈,因為人們給巴黎來的一個可惡的警察成功地開了一個玩笑!」
「你得承認……」勒迪克兩臂一聳。
「承認我錯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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