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令尊今晚也……」
「不,家父去年過世了。」
克拉拉低頭說。他問了一個最糟的問題,但已經來不及了。如今回想起來,當時那老人動作遲緩,臉色不佳也有些浮腫,的確象是到湖邊休養的病人。
「詳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舒特倫貝克是家父懷念的地方,他退役以後就常說想再去玩玩,沒想到竟成了訣別之旅。他腎臟一直不好,因為他本身是醫生,可能知道自己時候不多了……」
林太郎無言地點點頭。腎臟病患安靜為要,絕對禁止旅行,很可能當時他已經出現尿毒症的徵狀,因此也有心理準備。十幾年前,利用艾斯巴赫發表的尿蛋白定量分析法,再配合其他癥狀,大致可以診斷得出來。
即使在今天,尿毒症也是不治之症,當時更是束手無策。
十九世紀後半的醫學雖有急遽進步,但在診斷和治療方面,很多地方仍是落後得驚人。一八八一年才有靜脈注射,而且是鹽水注射,如今連兒童都知道的蒸氣殺菌法,是在一八九一年才由西梅布修確立的。
「家父是個好人,對我比親生父親還……」
克拉拉喃喃自語般地說道,卻又突然住口。她的身世似乎有某種秘密,她臉上散發的淡淡陰影,或許因此而來。不過,以此刻兩人的交情,林太郎無法深入追究。
「我覺得很遺憾。……但讓他達成再訪舒特倫貝克湖的宿願,你也算盡了心意。」
「唉!這種場合不該談這些不適合的話題。」
克拉拉又露出微笑說:「那時我覺得你非常神秘,一方面因為你是罕見的東方人,另外你也總是在沉思。」
林太郎苦笑說:「我當時正在寫論文。」
「什麼樣的論文?」
「日本住宅論。日本的住宅和這裡相當不同,我從醫學及衛生學的觀點來論其優缺點。在我看來,日本住宅和當地的風土關係密切,有其優點,但也該做些合理的改良……」
「我對日本一無所知,但是很有興趣,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國家呢?」
克拉拉的眼眸浮現對未知事物的渴望,林太郎想起她的詩集《憧憬》。
「日本是個自然景觀優美的國家,秋天尤其美麗。日本的秋天不像德國那麼短,且富變化。自古以來,日本詩人就喜歡寄情於美麗的秋天,歌詠人生的悲喜無常。」
「你可不可以參加我們下次的聚會,談一談日本呢?」克拉拉熱心地說:「是文學藝才愛好者的聚會,主辦人是福特娜夫人,她對東洋美術品很有興趣,如果你能來談談日本,一定很受歡迎。」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欣然接受邀請。」
林太郎當下回答,胸中萌生一股對未知事物的朦朧期待。
「費蘿蘭-華爾泰!」
這時,突然有人打招呼,是個身著普魯士騎兵禮服的高挺青年,洋溢著貴族氣質。
「原來你在這裡,我一直在找你。」
青年銳利地瞥了林太郎一眼。克拉拉立刻為男士們介紹。
「我為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黎希雅-魯道夫上尉,他是手槍射擊高手,數度獲得比賽冠軍。這位是日本一等軍醫森林太郎。」
魯道夫禮貌性地伸出右手。林太郎也對這位傲慢俊美的軍官沒有好感。初次見面的寒暄結束后,上尉迫不及待地轉向克拉拉。
「我有這個榮幸嗎?」
克拉拉有些為難地看了林太郎一眼。
「別介意我,兩位請便!」
林太郎禮貌十足地鄭重表示。克拉拉略微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那就失禮了,福特娜夫人的聚會就這麼說定嘍。」
說完,她挽著上尉的手臂回到大廳。林太郎在原地磨了一會兒,但仍像被磁鐵吸引一般,隨後走進大廳。
這時正好開始演奏新的舞曲,魯道夫和克拉拉夾在眾人間滑出舞步,隨著華爾滋輕快的旋律,兩人優雅地在地板上舞畫圓圈。修長高挺的上尉是跳舞高手,克拉拉和他配合無間。凝視著這幕景象,林太郎突然有如窒息般難受。
「啊,森君,你也來啦。」
森林太郎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此刻手搭在他肩上、用日本話跟他寒暄的人是軍醫同事谷口謙。這種性質的舞會,他一定會想辦法參加的。
「怎麼,不跳舞嗎?」
「不,我好象怎麼也無法喜歡舞蹈。」
「哦?」
谷口謙神秘兮兮地瞄了林太郎一眼。
「即使不喜歡跳,但喜歡看吧。例如芭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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