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是沃什爾大媽,老糊塗了,說話顛三倒四。她的兒子死了以後,她就成了瘋子。她的兒子是個伐木工人,他自己砍倒的一棵橡樹,把他壓死了。蒙代修先生在世的時候,她經常去小城堡打零工,拔除雜草,清掃小道。」
老闆沒有說錯,那個女人確實是沃什爾大媽。老闆和拉烏爾一起,把這瘋癲的女人抬到一個小窗窩棚里,讓她躺在一張床上。這窩棚距離樹林不遠,已經破爛了。
躺在床上,她還在結結巴巴地低聲絮語。最後,拉烏爾才抓住了一些反覆出現的詞兒:
「三棵流梳(柳樹)……聽我說呀,小姐……三棵流梳……聽我說呀,那個先生……他恨你…要害死你……小姐……你要當心啊……」
「她已經稀里糊塗,老眼昏花了。」老闆冷笑一聲,就走開了,「再見吧,沃什爾大媽,你就躺著休息休息吧!」
瘋女人雙手撫著腦袋,痛苦地哭出聲來。拉烏爾彎下身去瞧她,發現她那銀白色的頭髮中有凝固的血塊。他拿一塊手帕在水罐里浸了浸,幫她止血。她稍微平靜下來,就睡著了。然後,拉烏爾又朝那片空地走去,到了一堆枯樹葉旁邊,他一彎腰竟發現一節砍下
的粗樹枝,像狼牙棒似的。
「找到線索啦!」拉烏爾自語地說,「有人擊倒了這個大媽,然後把她拖到這裡來,用一堆樹葉將她遮蓋起來,讓她慢慢地死去,然而,打她的是什麼人呢?幹嗎要打她呢?兩次謀殺,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可是,拉烏爾最關注的是這個大媽支離破碎的話。「漂亮的小姐」是否是指卡特林娜小姐呢?24小時之前,卡特林娜小姐曾經來過這片樹林,轉來轉去,找她的情人,是不是碰上了這個瘋子?瘋子大概對她說:「漂亮的小姐,他要殺死你!」她一聽就膽戰心驚,所以立即跑到巴黎去找拉烏爾搭救。
按照這樣的推理,問題的解決似乎頗有把握。
關於瘋女人的那一番胡言亂語啦,叫人難解的三棵「流梳」啦,拉烏爾不想再去費腦筋了。在他看來,時間一到,這些謎都會水落石出。
薄暮時分,拉烏爾才回到小城堡。法官和醫生們早已走了。
「一名警察守衛不行。」拉烏爾向拍蘇說。
「為啥不行?」珀蘇連忙問道,「有啥新的情況嗎,你擔心啥呀?」
「難道你不擔心,珀蘇?」
「有啥擔心的?只消查清楚已經發生的事就行了。不必害怕還會出現別的什麼情況。」
「你真是麻痹大意到了極點,珀蘇!」
「究竟還會發生啥事呢?」
「好,讓我告訴你吧。卡特林娜受到了威脅,她的處境極端危險。」
「算啦,你又拿她的毛病做文章了!」
「隨你的便,珀蘇。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吧。去吃你的午飯,去旅館睡你的大覺。我可寸步不離這個地方。」
「那麼,我也不走。咱們就睡在這裡嗎?」警長聳聳肩膀,大聲問道。
「是的。就在這個客廳里,睡在兩隻舒適的長沙發上。你如果怕冷,我幫你做1個暖腳袋;你如果飢餓,我就給你一塊抹上果醬的麵包;你如果打呼嚕,我就讓你嘗嘗我的腳巴丫;你如果……」
「別再嚼舌根了!」珀蘇大聲嚷嚷,「我睡覺僅用一隻眼睛。」
「那我就用另一隻眼睛。咱們合在一起,恰好一雙眼睛。」
吃了晚飯之後,他倆抽了抽煙,親密地聊了聊天,追憶各自的往事,講述各自的奇遇。隨後,他倆在小城堡周圍察看了兩次,斗膽地走到了鴿子樓跟前,而且叫醒了正在柵欄前打瞌睡的值勤警察。
到了半夜,他倆才躺上長沙發。
「你閉上哪一隻眼睛,珀蘇?」
「右眼。」
「那我就合上左眼。但我要豎著兩隻耳朵。」
小城堡內外,一片寂靜。珀蘇並不相信還會出什麼事,所以睡得很死,還不住地打呼嚕。拉烏爾朝他肚子踢了兩次。隨後,拉烏爾也沉沉地睡了。約莫過了1個鐘頭,他突然被什麼地方傳來的喊聲驚醒,骨碌一下跳了起來。
「不是人的喊聲吧?」珀蘇也醒了,結結巴巴地問,「是夜貓子的叫聲。」
緊接著,又是放聲的狂叫。
拉烏爾撲向樓梯,大聲說:
「在上面,卡特林娜的卧室里……哼,他媽的,誰敢碰她!
「我到房子外面去,」琅蘇說,「這壞蛋要是跳出窗戶,我就捉住他。」
「假如這個惡棍此刻就殺了卡特林娜小姐呢?」
珀蘇返身回來。拉烏爾跑下樓梯的最後一級,隊地開了一槍,警告暴徒停止行兇,也算是向城堡里的人報警。拉烏爾奔到卡特林哪卧室門前,用拳頭狠敲房門,然後砸破一塊門板,伸手拉開門閂,衝進房間。
房間里點著一盞小燈,燈光忽明忽暗,窗戶是敞開的。屋裡只有卡特林娜一個人,她躺在床上,困難地呻吟,呼呼地喘氣。
「珀蘇,你快到花園去看看。我來照管卡特林娜。」拉烏爾向用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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