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科內利於斯的簡稱。他是海軍軍官學校的學員,經常聽孔拉德私人講課。」
「他什麼時候走的?」
『跟我們同一個時候——我的意思是說孔拉德和我。他沒有把自行車帶來。我們在一起走了一會兒,接著我們跳上自行車,離開他——你要糖嗎?」
茶杯里的茶熱氣騰騰。一輛汽車開到通往前門的三瞪台階前。一剎那后,一個男人走進房間。他是個高個子,闊肩膀、頭髮灰白、神情嚴肅的人。
他的動作有點兒笨重,這越發使他顯得沉著了。
那是畜牧場主利文斯。他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等著他女兒把他介紹給那個來訪者。介紹完畢后,他親切地跟梅格雷握手,可是一句話也不說。
「我爸爸不會講法語。」
她給他倒了一杯茶,他呷著茶,仍然站在那兒,在這段時間裡,她用荷蘭話告訴他小牛已經生下來了。
她一定也告訴了他,這次給母牛助產,梅格雷也有一份功勞,因為他帶著驚奇而夾著嘲諷的神情望著探長。後來,他生硬地告別以後,邁著大步到母牛棚去了。
「他們逮捕杜克洛教授了嗎?」他一走,梅格雷就問。
「沒有。他待在范·哈塞爾特旅館。他們採取的措施只是派了一個警察在那兒。」
「他們怎麼處理那具屍體的?」
「他們把屍體運到格羅寧根去了。離這兒二十英里。一個有十萬人口的大城市,有一所大學,杜克洛上一天在那兒講了一次學……真可怕,是不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毫無疑問,是可怕的。不過,很難感覺到,也許是因為這種平靜的氣氛,梅格雷坐在那兒的舒適的房間和杯子里熱氣騰騰的茶。事實上,這地方整個兒是「可怕」的對立面。一個似乎輕輕地放在海濱的、玩具似的小城市。
從窗口探出身去,你就可以看到一艘正在卸貨的商船的煙囪和橋樓高聳在紅釉瓦的屋頂上。埃姆斯河上,一艘艘船在慢騰騰地向大洋滑過去。
「孔拉德時常送你回家嗎?」
「只要我上他家去……他和我是好朋友。」
「波平加太太不忌妒嗎?」
梅格雷的眼光落到貝徹的富於誘惑力的胸脯上,這個事實偶然地促使他提出了這個問題。
「為什麼?」
「我說不上……這樣的相送……在夜晚……」
她哈哈大笑,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齒。
「這在荷蘭是相當普通的。科爾也時常送我回家。」
「他沒有愛上你嗎?」
她不置可否,卻格格地笑起來了。這就是回答。一種自鳴得意的格格的笑聲。
她爸爸在窗口外走過,抱看那頭小牛,好像它是個娃娃似的。接著他把它放下來,讓它站在草地上有陽光的地方。
那頭牲口用細細的腿站著,搖搖晃晃,幾乎跪下,突然神氣地走了四、五碼,接著一動也不動地站住腳。
「孔拉德吻過你嗎?」
又是一陣格格的笑聲,可是這一回她稍微有點臉紅。
「吻過。」
「科爾呢?」
這一回,她想規避了。她眼望著別處,猶豫不決,可是終於說:「吻過。他也吻過……不過,你幹嗎要問呢?」她的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神情。難道她希望梅格雷也學樣,吻她嗎?
她爸爸在外面叫她。她打開窗子;他們用荷蘭話談了一會兒。她把頭從窗外縮回來的時候,就說:「對不起……我得進城去請市長來。關於小牛的血統表的事情。他得當證人,這是很重要的……你回德爾夫齊爾嗎?」
他們一起走出去。她抓著她那輛鍍鎳的自行車的車把,一路推過去。她走路的時候,屁股稍微有一點兒搖擺,那個屁股已經像婦人的一樣肥大了。
「外面的天氣多可愛啊,對不對?可憐的孔拉德再怎麼也……浴場明天開放了。他過去天天洗海水浴。他可以在水裡待一個鐘頭……」
梅格雷走在她身旁,眼睛盯著地面。
二 浴盆里的帽子
梅格雷始終對人比對地方更感興趣,可是這一回他注意到這地方某些確切的細節;後來,這些細節變得大有用處。要不是他運氣好,碰巧這麼乾的話,那只有歸功於他的眼力了。
從利文斯的畜牧場到波平加家只有約摸一千二百碼光景。兩幢房子都在運河旁;從這一幢到那一幢,最短的路是纖路。自從埃姆斯運河修成,把德爾夫齊爾和格魯寧根連接起來以後,這條運河現在使用得少了,因為埃姆斯運河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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