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徹的微笑是賣弄風情的。
「你要看看我的房間嗎?」
她仔細地打量著他,觀察她的卧房給他造成的印象。按床這個字的通常的意義來說,卧房裡沒有床,可是有一張套著青紫色套子的長沙發。四面牆上裱糊著法國儒雅廠出品的印花布。書架上有更多的書。一個從巴黎買來的玩具娃娃,穿著華麗的衣服。
這幾乎可以稱為香閨,可是顯得有一點兒沉重、結實和笨拙。
「很像巴黎,對不對?」
「告訴我上禮拜出了什麼事情。」
貝徹的臉上籠罩著愁雲了,不過不太密。還不足以使人認為她把這個事件當作一件很悲慘的事情。不,她當然不把這件事情擺在心上。要不,她就不會這麼驕傲地讓人看她的卧房了。
「你喝點茶好嗎?」
他們面對面坐著。他們中間的那把茶壺上套著保暖罩。
貝徹仍然不得不時不時地要想出一個恰當的詞兒。實際上,她不僅要想出,而且她拿了一本詞典,而且有時候她為了要找一個她所要的正確的措詞,只得長時間的停頓。※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一艘掛著一片大灰帆的船在運河裡慢騰騰地滑過去。幾乎沒有一絲風,所以船是靠撐篙子航行的,它在把部分河面堵塞住的木料中間覓路前進。
「你還沒有上波平加家去過?」
「我一個鐘頭以前才到,到現在為止,我的時間都奉獻給養牛事業了。」
「可不是……孔拉德是個可愛的人,真的很可愛……他在海洋上待了許多年,到過世界各國。他得到商船船長執照后不久就結婚了。為了他的妻子,他放棄了航海生活,接受在海軍軍官學校里擔任職務。相當沉悶……早先,他有一艘遊艇,可是波平加太太怕水,結果他把遊艇賣掉了……打那以後,他在運河上只有一艘小船了……你來的時候,看到我那艘嗎?……跟他的那艘簡直是一模一樣……黃昏,他經常私人給幾個學生上課。他工作很勤奮。」
「他的長相怎樣?」
她一下子沒有聽懂。後來,她去拿了一張相片來。相片上是個高高的圓臉男人,清澈的灰眼睛,剪個平頭,看來好像身體健康、性情溫和。
「這就是孔拉德。你想不到他四十歲了吧,對不對?……他妻子年紀大一些。也許四十五歲……我想你會看到她的。她完全不同。觀點截然不同。不用說,這兒人人都是新教徒,不過莉斯貝特·波平加屬於一切教派中那個最嚴格的教派。她非常保守……」
「一個活躍的女人?」
「是的,非常活躍。凡是為慈善事業辦的組織,她都是主席。」
「所以你不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可是……這很難解釋……她爸爸是校長,而我只是牧場主的女兒。你懂得我的意思嗎?……不管怎樣,她總是很可愛和親切的……」
「現在呢?……出了什麼事情?」
「我們經常在這兒舉行演講會。這兒是個只有五千人的小城市,可是儘管這樣,我們希望跟正在發生的一切保持接觸。上禮拜四,我們聽南希大學杜克洛教授的演講。你當然認識他……」
不料梅格雷告訴她他不認識,這卻使她感到驚奇,因為她原來以為那位教授是法國文化的名人之一。
「一個了不起的律師。他精通犯罪學和犯罪心理學……他跟我們講犯罪的責任,罪犯的責任?這麼說對嗎?我要是講錯了法語的話,就打斷我的話。
「波平加太太是這個團體的主席,講演者總是待在她的家裡。她時常邀請人們到她家去跟他們談談。這一回講演結束以後,她又這麼辦了。不是一個真正的聚會。只有幾個朋友……有杜克洛教授、孔拉德·波平加和他的妻子,維南德斯帶著他妻子和孩子們,最後還有我。」
「什麼時間?」
「相當晚了。約摸十點光景。
「波平加家離這兒半英里,也在阿姆斯特迪普河旁……阿姆斯特迪普河就是你坐在那兒就能看到的那條運河……當時我們用了茶點,還有一點兒法國白蘭地。孔拉德開了收音機。啊,我忘了——阿內伊也在那兒,就是波平加太太的妹妹。她是律師……孔拉德要跳舞,我們就捲起了地毯……維南德斯兩口子因為帶著孩子,所以早走——那個小的已經開始哭了。他們住在隔壁……將近午夜的時候,阿內伊說她累了。接著我就去拿我的自行車。孔拉德也去拿他的。他送我回家。我爸爸在家裡等我……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們才聽到這件事情。消息已經傳遍德爾夫齊爾了……我認為那不是我的過錯……孔拉德到家后,他去把自行車放在房子後面的棚屋裡。有人用左輪手槍開了一槍,他倒在地上。他張開了嘴,可是來不及說話就死了。」
她擦掉一滴眼淚;在她光滑的、紅得像只熟透了的蘋果的臉頰上,眼淚顯得不相稱。
「就是這些?」
「可不是。偵探們從格羅寧根趕來帶助當地的警察……他們得出了結論,那一槍是從房子里向外開的。看來好像教授被人看到手裡拿著左輪手槍從樓上走下來……就是那把殺死了孔拉德的左輪手槍。」
「讓·杜克洛教授嗎?」
「可不是。這就是他們為什麼不放他走的原因。」
「這麼說,在作案的時候,除了波平加太太、她妹妹阿內伊和杜克洛教授以外,房子里沒有別人?」
「是啊!」
「那個黃昏,就是他們三個人,加上維南德斯一家子、你和孔拉德?」
「還有科爾。我剛才把他忘了。」
「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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