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真替他難受.他有什麼不爽快?」
「唉!就是啊!——他從沒啥不爽快——可他實在病得凶。」
「病得凶,丘比特!——你幹嗎不早說?他病倒在床上嗎?」
「沒,沒那樣!——哪兒都沒倒下——糟就糟在這兒——我真替可憐的威兒小爺急死了。」
「丘比特,你到底說的是什麼呀?你說少爺病了.難道他沒說哪兒不舒服?」
「吆,小爺,為了這事發火可犯不著——威兒小爺根本沒有說有啥不舒服——可他咋會低著頭,聳著肩,臉色死白,就這樣走來走去呢?這不算,還老解蜜蜂——」
「解什麼,丘比特?」
「在石板上用數目字解蜜蜂——這麼希奇的數目字,可壓根兒沒見過.說真的,我嚇破了膽.得好好留神他那手花招.那一天,太陽還沒出來,他就偷偷溜了,出去了整整一天.我砍了根大木棍,打算等他回來,結結實實揍他一頓——可我真是個傻瓜蛋,到底不忍下毒手——他氣色壞極了。」
「呃?——什麼?——懂了,懂了!——千句並一句,我看你對這可憐傢伙還是別太嚴——別揍他,丘比特——他實在受不了——可你難道鬧不清,他這病怎麼犯的,或者說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我跟你們分了手,難道碰到過什麼不痛快的事?」
「沒,小爺,那次以後,沒碰到過啥不痛快的事——恐怕那以前就出了——就在您去的那天。」
「怎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呃,小爺,我是指那蟲子——您瞧。」
「那什麼?」
「那蟲子——我打保票,威兒小爺准給金甲蟲在腦門哪兒咬了一口。」
「你怎有這個想法,丘比特?」
「爪子滿多,還有嘴巴.我出娘胎還沒見過那末個鬼蟲子——有啥挨近,他就踢呀咬的.威兒小爺起先抓住了他,可後來又只好一下子放他跑了,說真的——那工夫准給咬了一口.我自己總歸是不喜歡那蟲子的嘴巴模樣,所以決不用手指頭捏住他,用找到的一張紙抓住他.包在紙里,還在嘴巴里塞了張紙——就這末著。」
「那麼,照你看,少爺當真給甲蟲咬了一口?這一咬,才得了病?」
「用不著我看——我心裡有數.他要不是給金甲蟲咬了一口,又咋會一心想金子呢?這以前,我就聽說過那種金甲蟲了。」
「可你怎麼知道他想金子呢?」
「我怎麼知道?嘿,因為他做夢談到——我這就有數了。」
「好,丘,也許你說得對,可我今天怎麼這樣榮幸,什麼風把你吹了來?」
「咋回事,小爺?」
「勒格朗先生托你捎來什麼口信嗎?」
「沒,小爺,我帶來了一份天書。」說著就遞給我一張字條,內容如下:
XX兄:
為什麼久不來了?希望別因為我有什麼冒犯,一時氣昏了,不,你不至於這樣.上次分手以後,心裡當然惦念得很.我有話要跟你說,可就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也不知道是否要談.前幾天,我不大舒服,可憐的老丘好心好意關懷我,反把我惹火了,差點沒發出來.你信嗎?——有天,我趁他不防偷偷溜走,獨自一人,在大陸上那帶山裡消磨了一天,他竟備了根大棍,打算教訓我.我敢說,要不虧我這副病容,准逃不了一頓打.我們分手以來,標本櫃里可沒添上什麼新標本.如果你有便,無論如何請跟丘比特來一次.請來吧,但願今晚見到你,事關緊要.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弟威廉.勒格朗謹啟
這字條上有些語氣,看得我忐忑不安.全信風格跟勒格朗的文體大不相同.他在夢想什麼呀?那海闊天空的思潮里又有什麼新奇的怪念頭了?他有什麼"非常重要的大事"要辦呢?丘比特談到的那種情況,明明不是好兆頭.我生怕這位朋友不斷遭到飛來橫禍,終於折磨成神經病,因此當場就準備陪黑人走了.到了碼頭上,只見我們乘坐的小船船底放著一把長柄鐮刀和三把鏟子,全是新的.「這些幹什麼用,丘?"我問道.「這是鐮刀和鏟子,小爺。」
「一點不錯,可擱在這兒幹什麼?」
「這是威兒小爺硬叫我給他在城裡買的鐮刀和鏟子,我花了一大筆錢才搞到手呢。」
「可威兒小爺究竟要拿鐮刀鏟子派什麼用場呢?」
「我可鬧不清,我死也不信他鬧的清,不過這全是那蟲子搗的鬼。」
看來丘比特腦子裡只有"那蟲子"了;從他嘴裡既套不出滿意的答覆,我就登上船,揚帆起航了.乘著一陣勁風,不久便駛進毛特烈堡背面的小海灣了,下了船,走上兩英里路,下午三點光景,到了窩棚前.勒格朗早已等得不耐煩.他又緊張又熱誠的握住我手,我不由嚇了一跳,心頭頓時大起疑竇.他臉色竟白得象死人,深陷的眼睛閃出異彩.我問了他身體好壞,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就隨口問他有沒從葛XX中尉手中收回金龜子.「要回來了,"他答道,臉色頓時通紅,"第二天早晨就取回來了。說什麼也不會再把那金龜子放手啦.你知道嗎,丘比特那套看法倒沒錯。」
「哪種看法?"我問道,心頭不由湧起不詳的預兆.「他不是認為那是個真金的蟲子嗎?"他說得一本正經,我不由大驚失色.「我要靠這蟲發財了,"他滿臉春風的接著說,"要重振家業了.那麼,我看重它,有什麼奇怪嗎?財神爺認為應該送到我手裡,我只有好好派個用處,它既是金庫的鑰匙,金子就會落到我手裡.丘比特,把金龜子給我拿來!」
「啥?蟲子,小爺?我還是別去找蟲子麻煩的好;應該您自己去拿。」勒格朗這就神氣十足的站起身,從玻璃盒裡拿了甲蟲給我.這隻金龜子可真美.在當時,博物學家還不知道有這種甲蟲呢——就科學觀點來看,自然是個重大收穫.靠近背上一端,長著兩個滾圓的黑點,另一端還有長長的一點.甲殼硬得很,又光又滑,外表渾象磨光的金子.重得出奇.我把這一切琢磨了一下,怨不得丘比特有那套看法了;不過,勒格朗怎麼也有這麼個想法,我可說不出.「我請你來,"我把甲蟲仔細端詳了一番,他就大言不慚道,"我請你來給我出個主意,幫我認清命運神和那蟲子的奧妙……」
「親愛的勒格朗,"我打斷他話頭,大聲叫道,"你一定有病,還是預防一下好.你應該躺下,我陪你幾天,等你好了再走.你又發燒又……」
「按按脈看,」他說。
我按了一下,說實話,一點發燒的癥狀都沒有。
「大概你有病,就是沒發燒。這一回,請照我話做吧。先去躺下,再……」
「你弄錯了,」他插嘴道,「我目前心情這麼激動,身體不能再好了。你要是真希望我身體好,就要幫我消了這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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