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誰要聽呢?」
「大家都要啊。他們——白羅先生,有什麼事不對嗎?出了什麼事?你好象有心事。」
「是的,我是有點不痛快。我有些感傷——呃,沒甚麼。」
「跟我說嘛。」
「我何必小題大作?」
「有什麼不可以?你還是來跟我談談吧。幾點鐘來?今天下午?來喝點茶。」
「下午茶,我是不喝的。」
「那你可以喝咖啡。」
「我平常那時辰是不喝咖啡的。」
「熱巧克力?加上鮮奶油?還是來杯濃汁。我知道你喜歡飲熱濃汁。要不檸檬汁、桔子汁,或是喝點不含咖啡鹼的咖啡,我想法子去弄點兒來——」
「怎麼想得出來!受不了。」
「你喜歡的糖蜜好不好?我知道我柜子里還有半瓶蕾比娜。」
「蕾比娜是什麼?」
「黑葡萄味兒的糖蜜。」
「好了,我服了你了!你真有辦法,夫人。你的殷勤真令我感動,恭敬不如從命,我今天下午奉陪你喝杯巧克力。」
「好極了,那你要把你的心事告訴我。」
她把電話掛斷了。
白羅思考了一下,然後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接通之後,他說:「高畢先生嗎?我是赫邱里?白羅。你此刻是否非常忙呢?」
「還好,」高畢先生在電話中回說:「普通到尚佳。不過白羅先生,為您效勞,只要您有急事——您一向都如此的——那麼,我覺得我這群小夥子倒不是不能應付我手頭的這些事。當然上道的年輕人可不象往日那麼容易找了。現在的青年人太只為自己著想了。還沒開始學呢,就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了。話說回來了,我們也不能夠對他們苛求過甚。有什麼指教,白羅先生,我非常樂意為您效勞。也許我可以派一、兩個能幹的孩子為您跑跑。我猜想還是照例的——搜集點情報吧?」
白羅把請他工作的詳細情形說明給他聽時,他頻頻地點著頭。白羅與他談完之後,又打電話給倫敦刑事警探廳,接通了一位熟識的朋友。那位朋友聽完白羅的要求之後,回答說:
「你的要求不多嘛,是不?有沒有出了謀殺案,任何地方都行。時間、地點與被害者都沒線索。要是你不介意,老兄,這聽著簡直像打野鵝嘛。」他接著又很不以為然地加了一句:「你好象什麼都不知道嘛!」
當天下午四點一刻,白羅坐在奧立佛太太的客廳里,一口一口地享受女主人放在他身旁一張小桌上的一大杯熱巧克力,上頭加滿了泡沫狀的鮮奶油。她還擺了一大盤貓舌餅乾。
「親愛的夫人,你太客氣了。」接過手中的杯子,他微感驚異地注意到奧立佛夫人的髮型,也看到了她牆上的壁紙。這兩樣都是新換的。他上次見到奧立佛太太的時候,她的髮型平淡且古板。這次,她竟弄了滿頭奇形怪狀、大堆大堆的髮捲與螺絲圈。這般的華麗繁茂,依他猜想,準是假髮。他心中嘀咕,如果奧立佛太太習慣性地興奮起來,不知多少綹髮捲會冷不防地松落下來。至於這新換的壁紙嘛……「這些櫻桃——是新糊的吧?」他用茶匙指了指說。他覺得,簡直像置身於櫻桃果園。
「是不是太多了,你看?」奧立佛太太說:「壁紙選起來可真傷腦筋。你是否覺得先前的那種好些?」
白羅腦海中依稀記得在一片叢林中的一大群五顏六色的熱帶鳥類。他本來想說:
「換來換去還不是都一樣。」但是終於克制了自己。
「那麼,」奧立佛太太見她的客人終於將杯子放回茶碟,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坐回身去,抹了抹沾在鬍子上的奶油,就說:「倒底是怎麼回事?」
「這我可以很簡單地告訴你。今天早上有個女孩子來看我,我告訴她說事先應該先與我排個時間。每人都有例行的工作,這你了解。但是她叫人回說她要立刻見我,因為她認為她可能殺了人。」
「這是甚麼話。她自己不知道嗎?」
「就是說呀!莫名其妙!所以我只好叫喬治帶她來見我。她只站在那兒,硬是不肯坐下,就站在那兒瞪著我。她好象有點遲鈍。我還為她壯了壯膽子。她卻突然又說不想跟我談了。她說她並非有意無禮,不過(你猜怎麼著?)——不過我太老了。」
奧立佛太太趕忙說了些安慰的話:「哎呀,女孩子就是那樣子。凡是過了卅五歲的人,她們都認為是半死了。這些女孩子無知,你該清楚的。」
「可是我聽在心裡很不好受。」赫邱里?白羅說。
「不過,如果是我,我就不掛在心裡。當然說這種話是很不禮貌的。」
「這個並不要緊。這並非只是有關我的感覺。我是放心不下,的確,我很擔心。」
「好了,換了我,我就全拋在腦後。」奧立佛太太泰然地勸告他。
「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在擔心這個女孩子。她來見我是求助於我的。結果,她卻認定我年紀太大,可能老得不能幫她忙了。她當然是想錯了,這是不必說的,可是後來她竟跑掉了。不過我告訴你,那個女孩子的確需要援助。」
「我想不至於真的如此,」奧立佛太太仍勸慰著說:「女孩子都喜歡大驚小怪的。」
「未必。你錯了,她需要人解危。」
「你不會認為她真的殺了人吧?」
「為什麼不?她說了她殺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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