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旅館的七把鑰》 - P9

 禿頭旅館的七把鑰匙

 厄爾 德爾 比格斯 作品,第9頁 / 共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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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說,「進屋睡覺去吧。我最關心的是——是樓下。晚安。」

他急匆匆地走下樓梯,撇下馬吉先生好奇地望著他的背影。布蘭德幽靈似地消失在樓下的陰影中。馬吉慢慢掉轉身,走迸七號房間。窗上沾了一層奇特的霜霧;房間陰鬱而寒冷。他脫掉一部分衣服,往銅床上一躺,把被罩拉蓋在身上。

當晚發生的一切撲朔迷離地在他閉上的眼前躍動。禿頭旅館在風中發出的每一聲呻吟都令他一凜,以為又會發生新的意外。最後他的大腦似乎停止了轉動,當晚發生的所有饒有興趣的畫面只剩下了一幅——哭泣中的穿著藍色燈心絨外套的女子。她的哭使她含淚的微笑更加迷人。「像金絲一樣蜷曲的金髮,」馬吉先生囁嚅著。一會兒他便進入了夢鄉。


第04章 專業隱士


每天清晨八點鐘。當馬吉先生在他紐約的公宮甲仍被睡眠的鏈條鎖緊時,他便會被一個叫傑弗里的頗為自負的男僕叫醒。該男僕還為同一幢樓里的另一個年輕人服務。傑弗里的習慣是走進房間,拉開窗帘,以飽含情感的嗓音談及天氣,彷彿他的話早已有所準備,焦慮地等待著馬吉先生出外一試虛實。所以當馬吉在禿頭旅館第一天早上耳朵里聽到一陣嗒嗒聲時,他睡眼惺忪地在被窩裡吸了口氣,說:「早上好,傑弗里。」

然而沒有傳來評論陽光。風和雨水的歡快回答。馬吉先生一驚,從床上坐起來。散布在周圍的七號房間里的楓木傢具在十二月清晨的寒冷中瑟瑟發抖。他通過左邊的門瞥見了白色的水龍頭,他不無悲傷地想起來,即使傑弗里也無法讓那個龍頭流出一滴發亮的水滴。是的——他是在禿頭旅館里。他想起來曾和滿腹狐疑的昆比爬上白雪覆蓋的小道,曾傾聽失戀的服飾用品商人的哀訴,領略了教授嗜好金髮女郎的古怪行為,還聽見樓上傳出神秘的門閂聲。最後是那個眼睛藍得勝過她身穿的藍色燈心絨外套的女人,她曾在陰暗的火車站裡哭泣。奇怪,他怎麼會最後才想到她呢?

「不知今天的隱居生活會翻出什麼新花樣?」馬吉先生盯著床尾的銅槓桿暗自思忖。

把他吵醒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他朝最近處的一扇窗子望去,透過窗子沒有結霜的一角,他看到一雙盯著他的驚異的眼睛。眼睛黑而仁慈,流露出要進屋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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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先生從溫暖的被窩裡鑽出來,哆哆嗦嗦地穿過沒鋪地毯的地板,拉開窗鈞。一個胖乎乎的小矮個兒從北風呼嘯的陽台上走進了屋。他胳膊上挎著一隻菜籃子,長得鬍子拉碴,留著長發。他讓馬吉先生想起一個每年都到他童年時度過的小鎮的馳名醫生,醫生向聚集在街角的人群兜售一種有奇效的草藥。

馬吉立即又鑽回到被窩裡。「你是?」他問道。

「看來你就是那個人啦,」長相奇特的矮個子說。他把籃子撂在地板上,裡面好像裝著普通的蔬菜,就像一般家庭主婦買回家的那種。

「哪個人?」馬吉先生問。

「伊利亞·昆比對我講的那個人。」留著褐色長發的矮個子說,「那個想單獨住在禿頭旅館里進行思考的人。」

「我想你是村裡來的吧?」馬吉先生猜道。

「你大錯特錯了,我不住村裡。我的性情正好相反,要遠離人群。我差不多住在禿頭山頂,自己蓋了座小木屋。我叫彼得斯,冬天叫傑克·彼得斯。但夏天一到,當旅館開張,紅白遮篷支了出去,樂隊每晚在娛樂場里奏樂時,我就叫禿頭山隱士。我來到這兒,向女人們兜售我自己製作的圖畫明信片。」

馬吉先生似乎忍俊不禁。

「專業隱土,我的天!」他嚷道,「我不知道禿頭山已變得這麼現代,實在走運。我是個業餘隱士,你得教我兩手。坐下。」

「不瞞你說,我不是個一般意義上的隱士。」蓄著鬍子的胖子說,同時謹慎地坐在一把破椅子的邊上。「不是像你在書中讀到的那類『為了愛一個女人』式的隱士。當然,夏天我必須裝成是那類人,以便能賣出明信片並為旅館做點事。許多女人柔聲細氣地問我是不是絕望了才被逼上禿頭山,我根據我當時的感覺給予她們各種各樣的答覆。考慮到現在是隆冬季節,我又不把你當外人,我可以說我的生活中幾乎沒有戀愛史。我結婚很早,婚後的生活也很長。我上山來是為了尋求寧靜和安詳,也因為我覺得一個人除了時間表和買賣人的賬單外也要讀點別的東西,除了什麼叫初次和再次抵押也要知道點深奧的東西。」

「換句話說,就是返回自然。」馬吉先生說。

「是的,先生,立即就返回。今天早上我下山到村子里去買點吃的,像往常一樣,我在昆比家探了個頭。他向我說起了你。我在旅館里幫過他不少忙,我倆商量好讓我到這兒來給你生火,並幫你做一些雜事。我想咱倆應該好好熟悉一下,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文人。」

「是嗎?」馬吉先生高聲說。

「是的,」禿頭山隱士說,「我時不時也寫點東西。我的一些關於獨居樂趣的詩作也印出來過,印在夏天我賣給客人的明信片上。但是我所謂的一生巨著,是一本我已經寫了一段時間的書。書名就叫『女人』。就這麼兩個字,可是,哦,其含義可是無窮啦!書中想證明世界上一切不幸,從一開始起就是由女性造成的。注意,不光是說說而已,而是要證明!」

「怕是一件不容易的活兒。」馬吉笑道。

「難倒不難,就是長。」隱士糾正對方說,「我四年前開始動筆時,心想頂多夏娃寫一章,順便再寫寫克里奧巴特拉①和特洛伊的海倫以及類似的幾個女人,大功就告成了。但一旦寫起來,就發現了大量新材料。後來卡內基先生來了,送給上埃斯基旺瀑布鎮一座圖書館。一切偉大的作品將來都有這位先生的一份功勞,這事想來蠻有意思。我已把『女人』題獻給他。自新圖書館落成后,我又找到了過去做夢也想不到的有關一千次災難的文獻,如果你仔細考察每一次災難,都會發現引發騷亂的清一色都是女人。所以我便追蹤女人的蹤跡。我想人們一定會稱我為歷史上最偉大的追捕女人的人。」

①公元前五一一三○年埃及女王。——譯註

「這種獵捕很有意思,」馬吉先生笑道,「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將懷著極大的興趣關注著你的寫作進程,儘管我不完全同意你的觀點。總是有一些女人以她們的作為彌補了她們姊妹們所造成的過失。比如一個金髮姑娘,哭時眼睛——」

「你太年輕了,」小個子起身打斷了他,「跟你爭論無濟於事,好比對牛彈琴。有時人到死也懷抱著他們的幻想,我想你就是其中之一。該替你生火了。」

他走到外屋,馬吉先生又躺了一會兒,傾聽隱士生火的動靜。這樣很舒適,他想,然而有些不對頭。難道這是漸漸強烈的體內空虛的感覺?肯定是的。他坐在床上,側身去看隱士的籃子。籃子使他飢餓的感覺更加難以忍受。

「我說彼得斯先生,」他嚷嚷著從床上跳下地,跑到另一個房間,見隱士正在培植一束微火。「我有個想法。你會做飯吧?」

「做飯?」隱士重複著,「會啊,我不得不學一點兒,因為住的離飯館太遠。」

「找的就是你這樣的人。」馬吉喜出望外,「你得留下來給我——給我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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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隱士說罷盯住馬吉。

「是的,我忘了告訴你。昨天晚上昆比先生離開我后,又來了兩個業餘隱士。一個是悲痛欲絕的男子服飾用品商——」

「又是女人造成的。」彼得斯得意地大聲說。

「她名叫阿拉貝拉。」馬吉笑道,「另一個是大學教授,他說了些關於金髮女郎的不體面的話。我敢肯定你不會討厭他們,說不定他們對你偉大的作品也能有所幫助。」

「我摸不準昆比會怎麼說,」隱士沉吟著,「我想他會把他們攆出去。他不同意有人住進來,怕失火。」

「昆比等會兒就來,」馬吉先生安慰對方,同時穿上睡袍。「現在的問題是得讓那個龍頭流點兒水,然後吃頓可口怡人的早餐。我向你保證,付給你的報酬肯定比你向那些浪漫女人兜售明信片要多。你還可照樣完成你那部世人都在翹首以盼的著作,佔用你的時間我會從經濟上多多給你補償。你煮咖啡的技術如何?」

「等你嘗到就知道了,」彼得斯說,「我去給你弄點水。」

他朝門口走去,但馬吉先生一步搶在他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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