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現在把我的心臟掏出來,可能已經像梅干一樣小,我拚命隱藏內心的不安,使勁在嘴角擠出威嚇性十足的微笑。
「新進人員都在背後說我是主婦殺手,沒血沒淚的保安員。」
「請原諒,拜託,不要報警……」
「假使我就這樣放過你,你以後恐怕還會再犯吧?從你袋內拿出來的商品有兩件,我實在不相信你是初犯,因為初犯通常只偷一件……」我故意這樣嘮嘮叨叨地念著,不肯善罷干休,「你犯的是竊盜罪,最高可以判十年徒刑哩,嗯?」
「我絕對、絕對不會再犯,請千萬不要報警。」
我又連續五分鐘,以不至於被控拆損害名譽的言詞教訓中年婦女,然後說:「我今天有點私事,不想加班,也沒有心情去警局。」
婦人臉上一下子出現了安心的神色,我立刻以嚴厲的眼光投向她。
「不過,既然發現了病人,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病人?……是指我嗎?」
「麻疹、風疹、流行感冒……至於你,得的大概是奢侈病。這種病我有特效藥——」
我留下困惑不解的女人,走出保安室,跑到走廊的自動販賣機前。
「喏,一起喝下這個吧。」回房后,我把盛著可可的紙杯放在桌上說,「一滴不剩的喝完,因為這是葯。」
中年婦女臉色驚恐的注視我。
「天氣已漸漸轉冷,到了可可受歡迎的季節。這是我的請求。以後有機會喝可可時,希望你想起我。每次口中含著可可,就想起今天的過錯。而且萬一快逃不過誘惑時,立刻去喝這種到處可以買到的葯,相信會很有效。當然,我哀心祈求它有效。」
我靜靜說完時,主婦手按眼角,然後雙手捧起紙杯說:「我喝。這葯……我接受你的招待。」
隔著紙杯冒出的蒸氣,看到又哭又笑的臉。我不忍正視她的臉孔,轉身面對牆壁。
我簡直要臉紅。說來可恥,我一面訓誡對方,一面想著自己的計劃。我對從不與木島太太交談的丹羽太太感興趣,急著要會晤她,一心只想節省時間,於是才變成剛才的訓誡。
「你是第一個我沒有交給警察的主婦。」
「這種葯的滋味,我永遠不會忘記,謝謝你……」
從後門送走中年婦女,我忍不住對著彎身離去的背影,在心中合掌說:謝謝。
寫完保安日誌和處理紀錄,午後七點我離開陽光超市。到了黑幕輕籠的街上,車站前面的百貨公司燈光顯得格外明亮,使我不停的眨眼睛。有人問我,做保安員是不是腰腿特別容易疲累,其實最疲勞的是眼球。我在路口等候紅綠燈時,給雙眼點眼藥水,燈一變綠就搶先過馬路,朝木島家的方向急步而去。
昨天經過這裡,就因沿路開設的便利商店之多感到訝異,晚上的情形更是明顯,各連鎖店的看板及店內的日光燈躍然進入眼帘,彷彿浮在半空中。不要說營業額,連電力消費都在競爭之列,每一家店都是燈火輝煌。
穿過三處紅綠燈,從第四個路口左轉走了二十公尺左右,就在左手邊看到了雷頓二號店的招牌。木島居住的奇異櫻美台,是在這條路沿著公園一直往下走約莫二百公尺的地方。
推開玻璃門,打工的少年店員穿著代表雷頓的珊瑚紅制服,親切的招呼「歡迎光臨」,但表情卻和聲音不符,一副無聊的樣子。也許一個鐘頭工資還不到八百元吧。
「我想見丹羽太太。」
收銀機前看來比較老資格的年輕人從旁邊插嘴問:「對不起,請問貴姓?」
「我叫八木,請轉告她我要請教有關木島太太的事。」
「請稍候,我馬上去叫。」
短袖制服下面露出紫色襯衫的店員順著雜誌櫃前的通路走到盡頭,消失在一扇門后。那大概是辦公室。很快的,門開了,穿著同色制服的短髮女子跟在店員身後走出來,目光明顯的流露出警戒的神色。額上至鼻頭,粉底霜剝落成T字形,可見忙得連補妝的時間都沒有。
打過招呼后,我說出來訪目的。
「請稍候五六分鐘好嗎?我正忙著訂貨,沒有告一段落不能歇手。若耽誤了明天送便當的事,那就麻煩了。」丹羽太太說完,不等我回答就轉身消失於通往裡面的門。我為消磨時間而瀏覽店內,並拿了兩包口香糖放在收銀機前。
「對不起,只有這個。」從皮夾抽出大鈔,不好意思的遞出去。
「收您一萬元。」
買口香糖以一萬元大鈔付賬簡直是添麻煩,但店員臉上仍然掛著微笑。
「一、二、三、四……」店員開始仔細的點數千元鈔票時,我尋遍全身口袋,發出了高亢的聲音,「啊,有了!五十元硬幣兩枚……一元的也有……啊,剛好吧?」
重新交出零錢時,以為會還我一萬元鈔票,但已點數了一半的店員,不知是不願意白費工夫或不懂得變通,退還的不是一萬元鈔票,而是十張千元紙鈔。
若是挑剔的人可能會抱怨。但我想,沒關係,好像變富裕一樣,把變胖的皮夾收起來,同時嫣然一笑。就算遺失了一萬元,我的表情恐怕也會像撿到一萬元般興奮吧。
剛才和丹羽太太見面打招呼時,我親眼看見了。她和店員穿相同的制服,但從短袖露出的手肘與手腕中間包著繃帶。
——那正是右手。
「對不起,讓你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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