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裡面的門出來時,丹羽太太已換上寬鬆的羊毛衫。剛才像女兵一樣緊張的臉,現在表情柔和,看起來年輕了五歲。
「這附近有一家拉麵店,你不討厭拉麵吧?」
「不,我喜歡。」
要走出玻璃門時,聽到背後丹羽太太指示店員的聲音:我在來來軒,有事就找我;有空的時候不要獃獃站在那裡,看看糕餅架有沒有擺滿;八分鐘后,不要忘記丟棄粉紅標籤。
丹羽太太口齒清晰的吩咐,店員也精神飽滿的高聲回答「是」。
「現在的年輕人呀,說他就會做,不說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在前往隔壁第三家的麵店路上,丹羽太太自言自語的說。
拉開玻璃門進去,店老闆模樣的男人,把白帽戴在後腦勺上,高聲喊著:「歡迎光臨!」
「我和平常一樣。你……」丹羽太太看著我搔搔頭。
我重新介紹說我姓八木,然後轉向櫃檯說,我和丹羽太太吃一樣的。
穿花紋圍裙的女服務生送來毛巾和冰水后就離開。
「你是木島太太的熟人?」
「嗯,是的。」
「想不到發生這種事……真是不幸。」
我一面點頭聆聽,一面集中精神在丹羽太太的手臂。從塑膠袋中取出濕紙巾的動作不甚靈活,似乎是為了保護右手。繃帶包著的是怎樣的傷?想問的話衝到喉嚨,但一開始就問這種問題,怕會使她起戒心。
「店裡每天忙得團團轉,也沒去上香。」睫毛下垂的表情,似乎是為了來不及去弔祭而感到愧疚,「有十來天了吧?」
「十六日是星期一,所以到明天剛好兩周。」
「還沒捉到兇手嗎?警察到底在做什麼?」
我若無其事的說:「刑警來找我。因為以前和她發生過爭執,大概因此懷疑我。」
我無助的露出苦笑。先表現自己的軟弱,以緩和對方的警戒。要使對方坦誠合作,自己先表白是不可缺少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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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丹羽太太睜大眼睛,「所以你才在調查木島太太的事,打算自己找出真兇,交給警察?這是證明自己清白最好的方法。我喜歡這樣的人。」
丹羽太太眼神專註的望著我,恰似心無旁騖的向打折攤位前進的主婦。「我喜歡」這句話,似乎不是客套話。
「行兇時間好像在上午七點半到八點之間。因為刑警問我,這段時間我在什麼地方?」
「七點半到八點?」丹羽太太回望著我,「你這麼說,我倒想起那天連續開來好幾輛警車。我記得是八點半左右。」
在出聲前,我先在腦中描繪自己嘴角露出牙齒的表情。
「好厲害的記性。像我被問到那個時間在什麼地方,一時都回答不出來。」
「通常都是這樣的。當時我聽到警車的鳴聲,嚇了一跳,趕快跑去看是怎麼回事。」
「對於警車要到哪裡,不好奇嗎?要是我,可能會跟著警車跑去看熱鬧。」
「跟著警車跑?那怎麼可能。」丹羽太太搖搖頭,「剛好附近中學的學生排隊等著要結賬,我跑到外面看就已經被他們埋怨了。便利商店的客人是為了求快、求方便而來,所以不肯等。要是讓他們等,他們就會跑到別家店去。」
我敷衍的表示同意后,以懷念故人的語氣說:「木島太太也常到你們店裡買東西吧?」
在老人安養中心聽說木島太太和丹羽太太彼此不相往來,但總不能直截了當的這麼問。
「到我們店裡買東西?」丹羽太太彷彿喝了燙口的開水般皺著眉,重重放下杯子,「從來沒有。啊,來過一次。兩年前,剛開店的時候。那時為了宣傳,做了報紙的夾頁廣告,廣告上附有贈品券,帶著贈品券到店裡來,就賠送兩罐可樂。」丹羽太太四下看看,然後小聲說:「贈品券的真正目的是回收背面的姓名、住址等顧客資料,然後在地圖上做記號,完成特有的商圈地圖。利用贈品券收集資料,才能了解哪個地區有多少客人,哪棟公寓有幾位客人等。」
聽完丹羽太太的說明,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客人是用本身的資料去換可樂。天底下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
「木島太太好像也帶著贈品券來了,不過……」丹羽太太眼珠一轉說,「一看到我,掉頭就走,不過還是帶走了免費可樂。」
露出雪白牙齒的臉龐,像牙膏廣告模特兒一樣清爽,言談中諷刺意味也並不特別濃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長相讓人不愉快,或是在不知不覺間做了得罪人的事。我不了解她的反應,曾經為此相當煩惱。」
「在那之前沒見過木島太太嗎?」
「我以為是第一次見面的客人,直到想起那件事……」
食物送來,丹羽太太閉口不語。發現丹羽太太所點的「和平常一樣」,原來是大碗拉麵和炒飯時,我有些狼狽,但仍默默拿起衛生木筷。喝了一口拉麵湯,我才發現自己餓了,若非想快點聽丹羽太太的下文,我恐怕已走到櫃檯前面去稱讚老闆:拉麵的味道棒極了。
丹羽太太看到我點頭,才接著說:「查對贈品券的地址和姓名,木島這個姓才使我想起來是那時候的客人。在經營便利商店以前,我在百貨公司做過店員,曾經接待過木島太太。事後我甚至感到奇怪,那麼特殊的顧客,我為什麼沒有立刻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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