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維爾的獵犬》 - P22

 巴斯克維爾的獵犬

 阿瑟 柯南 道爾 作品,第22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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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雖然試著提出了一兩種解釋;可是,說實在的,連我自己也並沒有真正弄清其所以然。就咱們朋友的身分、財產、年齡、人品和儀錶來說,條件都是最優越的,除了縈繞他家的厄運之外,我簡直找不到任何於他不利的地方。使人十分吃驚的倒是:絲毫不考慮女士本人的意願,就對她的追求者給以這樣粗暴的回絕;而那位女士在這種情況下,也竟能毫不表示任何抗議。當天下午,斯台普吞又親自來訪,這才算是把我們心裡的種種猜測平息了下去。他是為了自己早晨的態度粗魯而來道歉的,兩人在亨利爵士的書房裡經過長時間的會談,結果裂痕消除了。由我們決定下星期到梅利琵去吃飯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

「我並不是說他現在就不是個瘋子了,」亨利爵士說道,「我忘不了今早他向我跑來時的那股眼神,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再沒有人道歉能道得象他這樣圓滿自然了。」

「他對他早晨那種行為做過任何解釋嗎?」

「他說他妹妹是他生活中的一切。這是很自然的事,而且他能這樣重視她,我也高興。他們一直就生活在一起,而且正象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個非常孤獨的人,只有她陪伴著,因此,當他一想到將要失去她的時候,那是多麼可怕啊!

他說他本來並沒有認為我已愛上了她,可是當他親眼看到了這確是事實,而且感覺到我可能從他手中把她奪去的時候,便使他大為震驚,以至他對自己當時的言行都無法負責了。他對發生過的事感到十分抱歉,並且也認識到,自己妄想為了個人而將象他妹妹那樣美麗的女子的一生,束縛在自己的身旁是多麼的愚蠢和自私。如果她非得離開他不可的話,他也情願把她嫁給象我這樣的鄰居,而不願嫁給其他的人。可是無論如何,對他說來這畢竟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因此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以便他對這件事的來臨做好精神準備。如果我答應在今後三個月之內把這件事暫擱一下,在這期間只是培養與女士的友情而不要求她的愛情的話,他就決定不再反對了。這一點我答應了,於是事情也就平息下來了。」*

在我們那些不大的謎里,就這樣地弄清了一個。正好象當我們在泥沼之中掙扎的時候,在什麼地方碰到了底似的。現在我們懂得了,為什麼斯台普吞那樣看不上他妹妹的追求者——即使那位追求者是象亨利爵士那樣恰當的人。現在我再轉到由一團亂線里抽出來的另一條線索上去吧,就是那夜半哭聲和白瑞摩太太滿面淚痕的秘密,還有管家到西面格子窗前去的秘密。祝賀我吧,親愛的福爾摩斯,你得說我沒有辜負你的囑託了吧,你不會後悔在派我來的時候所寄予我的信任的。這些事經過一夜的努力就都徹底弄清了。

我說「經過一夜的努力」,實際上是經過了兩夜的努力,因為頭一夜我們什麼也沒搞出來。我和亨利爵士在他房間里一直坐到早晨將近三點鐘的時候,可是除了樓梯上端的大鐘報時的聲音以外,我們什麼也沒有聽到。那真是一次最可憐的熬夜了,結果是我們倆都在椅子里睡著了。所幸的是我們並沒有因此氣餒,並且決定再試一試。第二天夜裡,我們捻小了燈頭坐在那裡,無聲無息地吸著煙。時間似乎過得令人難以相信地那麼慢,可是我們靠著獵人在監視著自己設的陷阱,希望所要捉的動物會不意地闖進去時所必然會有的那種耐心和興趣熬了過來。鐘敲了一下,又敲了兩下,在絕望之中,我們幾乎都想再度放棄不幹了,就在這時,突然我倆在椅子里猛地坐直起來,已經疲倦的全部感官又重新變得警醒而敏銳了。我們聽到了過道里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我們聽著那腳步聲偷偷摸摸地走了過去,直到在遠處消失為止。然後准男爵輕輕地推開了門,我們就開始了跟蹤。那人已轉入了迴廊,走廊里是一片漆黑。我們輕輕地走到了另一側的廂房,剛好能看到他那蓄著黑須的、高高的身影。他彎腰傴背,用腳尖輕輕地走過了過道,後來就走進了上次進去過的那個門口,門口的輪廓在黑暗中被燭光照得顯露出來,一道黃光穿過了陰暗的走廊。我們小心地邁著小步走了過去,在以全身重量踩上每條地板以前,都要先試探一下。為了小心起見,我們沒有穿鞋,雖然如此,陳舊的地板還是要在腳底下咯吱作響。有時似乎他不可能聽不到我們走近的聲音,所幸的是那人相當地聾,而且他正在全神貫注地干著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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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走到了門口偷偷一望,看到他正彎腰站在窗前,手裡拿著蠟燭,他那蒼白而聚精會神的面孔緊緊地壓在窗玻璃上,和我在前天夜裡所看到的完全一樣。

我們預先並未安排好行動計劃,可是准男爵這個人總是認為最直率的辦法永遠是最自然的辦法。他走進屋去,白瑞摩隨即一跳就離開了窗口,猛地吸了一口氣就在我們面前站住了,面色灰白,渾身發抖。他看看亨利爵士又看看我,在他那蒼白的臉上,閃閃發光的漆黑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恐的神色。

「你在這裡幹什麼呢,白瑞摩?」

「沒幹什麼,爵爺。」強烈的驚恐不安使他簡直說不出話來了,由於他手中的蠟燭不斷地抖動,使得人影也不停地跳動著。「爵爺,我是夜間四處走一走,看看窗戶是否都上了插銷。」

「二樓上的嗎?」

「是的,爵爺。所有的窗戶。」

「告訴你,白瑞摩,」亨利爵士嚴厲地說道,「我們已決心要讓你說出實話來,所以,你與其晚說還不如早說,免得我麻煩。現在,說吧!可不要謊話!你在那窗前幹什麼來著?」

那傢伙無可奈何地望著我們,就象是個陷於極端疑懼、痛苦的人似的,兩手扭在一起。

「我這樣做也沒有什麼害處啊,爵爺,我不過是把蠟燭拿近了窗戶啊!」

「可是你為什麼要把蠟燭拿近窗口呢?」

「不要問我吧,亨利爵士——不要問我了!我跟您說吧,爵爺,這不是我個人的秘密,我也不能說出來,如果它與別人無關而且是我個人的事的話,我就不會對您隱瞞了。」

我突然靈機一動,便從管家抖動著的手裡把蠟燭拿了過來。

「他一定是拿它作信號用的,」我說道,「咱們試試看是否有什麼回答信號。」我也象他一樣地拿著蠟燭,注視著漆黑的外面。我只能模糊地辨別出重疊的黑色的樹影和顏色稍淡的廣大的沼地,因為月亮被雲遮住了。後來,我高聲歡呼起來,在正對著暗黑的方形窗框中央的遠方,忽然出現了一個極小的黃色光點刺穿了漆黑的夜幕。*

「在那兒呢!」我喊道。

「不,不,爵爺,那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管家插嘴道,「我向您保證,爵爺……」

「把您的燈光移開窗口,華生!」准男爵喊了起來,「看哪,那個燈光也移開了!啊,你這老流氓,難道你還要說那不是信號嗎?來吧,說出來吧!你的那個同夥是誰,正在進行著的是個什麼陰謀?」

那人的面孔竟公然擺出大膽無禮的樣子來。

「這是我個人的事,不是您的事,我一定不說。」

「那麼你馬上就不要在這裡幹事了。」

「好極了,爵爺。如果我必須走的話我就一定走。」

「你是很不體面地離開的。天哪!你真該知些羞恥啊!你家的人和我家的人在這所房子里同居共處有一百年之久了,而現在我竟會發現你在處心積慮地搞什麼陰謀來害我。」

「不,不,爵爺,不是害您呀!」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白瑞摩太太正站在門口,臉色比她丈夫更加蒼白,樣子也更加惶恐。如果不是她臉上驚恐的表情的話,她那穿著裙子、披著披肩的龐大身軀也許會顯得可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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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一定得走。伊莉薩。事情算是到了頭了。去把咱們的東西收拾一下吧。」管家說道。

「喔,約翰哪!約翰!是我把你連累到這種地步的,這都是我乾的,亨利爵士——全是我的事。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而且是因為我請求了他,他才那樣做的。」

「那麼,就說出來吧,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我那不幸的弟弟正在沼地里挨餓呢,我們不能讓他在我們的門口餓死。這燈光就是告訴他食物已準備好了的信號,而他那邊的燈光則是表明送飯地點的。」

「那麼說,您的弟弟就是……」

「就是那個逃犯,爵爺——那個罪犯塞爾丹。」

「這是實情,爵爺。」白瑞摩說道,「我說過,那不是我個人的秘密,而且我也不能告訴您。可是,現在您已經聽到了,您會明白的,即使有個陰謀,也不是害您的。」

這就是對於深夜潛行和窗前燈光的解釋。亨利爵士和我都驚異地盯著那個女人。難道這是可能的嗎?這位頑強而可敬的女人竟會和那全國最最聲名狼藉的罪犯同出一母?

「是的,爵爺,我就姓塞爾丹,他就是我的弟弟。在他小的時候,我們把他縱容過度了,不管什麼事情都是隨著他的意思,弄得他認為世界就是為了使他快樂才存在的,因此他就應該在這個世界里為所欲為。他長大以後,又碰上了壞朋友,於是他就變壞了,一直搞到使我母親為之心碎,並且玷污了我們家的名聲。由於一再地犯罪,他就愈陷愈深,終於弄到了若不是上帝仁慈的話,他就會被送上斷頭台的地步。可是對我說來,爵爺,他永遠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曾經撫育過和共同嬉戲過的那個一頭捲髮的孩子。他之所以敢於逃出監獄來,爵爺,就是因為他知道我們在這裡住,而且我們也不能不給他以幫助。有一天夜晚,他拖著疲倦而飢餓的身體到了這裡,獄卒在後面窮追不捨,我們還能怎麼辦呢?我們就把他領了進來,給他飯吃,照顧著他。後來,爵爺,您就來了,我弟弟認為在風聲過去以前,他到沼地里去比在哪裡都更安全些,因此他就到那裡去藏起來了。在每隔一天的晚上,我們就在窗前放一個燈火,看看他是不是還在那裡,如果有回答信號的話,我丈夫就給他送去一些麵包和肉。我們每天都希望著他快走,可是只要是他還在那裡,我們就不能置而不顧。這就是全部的實情,我是個誠實的基督徒,您能看得出來,如果這樣做有什麼罪過的話,都不能怨我丈夫,而應該怪我,因為他是為我才幹那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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