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面》 - P8

 裸面

 西德尼 謝爾頓 作品,第8頁 / 共5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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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利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說:「麥克銳佛是一位優秀的警官,他堅持認為阿姆斯應該上電椅,因為他殺了麥克銳佛的同事。」

「阿姆斯神經不正常。」

安吉利聳聳肩:「我相信你的話,醫生。」

可是麥克銳佛不相信,賈德想。他的思緒又飄向卡洛爾,想起她是多麼的聰明機靈,多麼的熱情奔放,多麼因自己能自食其力而自豪。這時安吉利又對他講了句什麼,他才發現車已經抵達公寓大樓。

五分鐘后,賈德進到自己的房間。他怎麼也睡不著,於是起來倒了一杯白蘭地酒,端進書齋。他記得那天夜晚卡洛爾鑽進來,赤身露體,美極了,然後用她那溫暖柔軟的肉體在他身上摩擦。他的反應冷漠無情,因為他明白這是他唯一可以拯救她的機會。她從來也不知道他使盡了多麼大的精神力量,才剋制住自己不去同她求歡。也許她明白了?他舉起白蘭地,一飲而盡。

凌晨三點了。此刻,紐約市的陳屍所,看上去與其他城市的陳屍所一模一樣,只是有人在門上掛樂意個聖誕花環。麥克銳佛尋思這放花環的人要麼是想整天過節,要麼是生來就具有恐怖嚇人大幽默感。

麥克銳佛在走廊里不耐煩地等著,一直到屍體剖檢完畢。驗屍官對他招招手,他走進雪白的剖檢室。驗屍官在水池邊使勁地刷洗雙手,他個子矮小,長得象只鳥,說話尖聲尖氣,動作卻敏捷有力。他東扯西拉地回答完麥克銳佛提出的問題,然後就溜之大吉。麥克銳佛在剖檢室呆了幾分鐘,仔細捉摸和思考著剛了解到的情況,然後出門,走進寒冷的夜霧。他原想叫輛計程車,可是連一輛出租汽車的影子也看不見。那些婊子養的都到百慕大度假去了。他站在那兒,屁股都快要凍掉了,才瞅見一部巡邏的警車開過來。他用信號攔住車,朝方向盤前的新手出示政見,命令他把車開到第十九警察管區。明知這樣做是違反紀律的,可管他娘的,夜還長,不能再等了。

麥克銳佛走進管區時,安吉利正在等他。「剛進行完屍體剖檢。」麥克銳佛說。

「結果?」

城市假期 Amocity!

  

「她懷孕了。」

安吉利驚訝地看著他。

「三個月的身孕,安全流產晚了一點,露出馬腳卻又早了一點。」

「你認為這件事與謀殺有關嗎?」

「這問題提得好。」麥克銳佛說,「如果卡洛爾的男朋友把她肚子搞大了,他們反正是要結婚的——對案情有什麼意義?婚後沒幾個月就養孩子,這類事每天都有,不足為奇。從另一方面來說,他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娶她,這同樣與案情關係不大;她有個嬰兒而沒有丈夫,這類事每天都在加倍地發生。」

「我們問過契克了,他是打算娶她的。」

「我知道。」麥克銳佛答道,「所以我們得問問自己,問題在何處。問題在於一個有色種族的姑娘,她懷了孕,她去見她的上司並講出真情,他就將她殺了。」

「除非他瘋了。」

「或者是他非常狡猾。我看是交換,不是瘋了。可以這樣分析:譬如說卡洛爾去見上司,告知這個壞消息,表明不願意墮胎,要把孩子生下來。或許她還以此要挾他娶她,而他又不可能娶她,因為他已有妻子,或者因為他是個白種人。他也許是一位有名的醫生,專看一些奇離古怪的病,如果此事暴露了,他就會身敗名裂。有誰還會再去找一個把自己的接待員、一個黑色姑娘的肚子搞大而不得不娶她的精神病醫生看病呢?」

「史蒂文斯是個醫生。」安吉利說,「他完全有各種辦法殺掉她而不引起任何懷疑呀。」

「也許有,」麥克銳佛說,「也許沒有。真要有什麼可疑之處,線索又追到他身上,那他的日子就難過羅!買毒藥,藥鋪里有案可查;買繩子、買把刀子,也都能追查清楚。瞧現在這辦法多妙——某個瘋子無緣無故地撞進來,殺了他的門診接待員,而這位悲痛欲絕的僱主則要求警察找出兇手。」

「這聽起來象是件一點就破的案子。」

「我還沒說完。再想想他的病人:約翰-漢森,有是一起無緣無故的謀殺案,兇手還是這個不知姓名的瘋子。聽我告訴你,安吉利,我不相信偶然,而兩件偶然巧合的事發生在同一天,會叫人精神緊張不安。我要問:約翰-漢森的死與卡洛爾-羅伯茨的被害,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呢?這一問,事情就一點也不偶然了。設想卡洛爾走進他的辦公室,告之他要當爸爸了。他們干開了,她企圖要挾他,聲稱他必須娶她,給她錢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約翰-漢森正在辦公室外等著,聽見了裡面的爭吵。也許史蒂文斯開始還不能確定漢森聽見真情沒有,直到他上了長沙發才明白。漢森威脅他,揚言要把事情捅出去,或者以此逼他同自己睡覺。」

「你的分析假設太多了。」

「但是合情合理。漢森走後,醫生跟和衝出去,幹掉了他滅口,然後會來收拾卡洛爾。他把整個兇殺過程布置得象是個瘋子乾的。又去探望漢森太太,還驅車到康涅狄格州兜風打轉,現在他的麻煩沒了,高枕無憂地坐在那兒;警察卻疲於奔命,搖晃著屁股蛋到處尋找這位不知名的瘋子。」

「我無法苟同。」安吉利說,「你沒有一絲具體的證據,就在設立一起謀殺案件。」

「什麼叫『具體』?」麥克銳佛問,「我們手頭有兩具屍體,一具是懷著孕的婦女,史蒂文斯的僱員;另一具是史蒂文斯的病人,就在與他辦公室一個街區的地方被害。病人是個同性戀者,來找史蒂文斯醫生看病,然而醫生卻不讓我聽錄音帶中錄下的話,為什麼?他在替誰打掩護?我問他會不會有人撞進來找什麼東西——這一來,就可以編出一個絕妙的情結,是卡洛爾發現了他們,他們又折磨拷打她,企圖找到那神秘的東西。你猜猜是什麼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神秘的東西。他的錄音帶狗屁不值,辦公室里也沒有毒品,沒有金錢。於是,我們去尋找某個該死的瘋子了。對吧?好在我沒有上當,我看我是在找一個叫賈德-史蒂文斯的醫生。」

「你是有意盯住他了。」安吉利不動聲色地說。

麥克銳佛氣得滿臉通紅:「因為他罪惡滔天!」

「你打算逮捕他嗎?」

「我先給他一根繩索,」麥克銳佛說,「等他自己把自己叼起來以後,再把他的醜事一件一件挖出來。只要我盯住他,他就逃不脫了。」說畢他轉身走了出去。

安吉利目送他的背影,心中翻滾開了。如果他袖手旁觀,麥克銳佛就有機會捏造罪名將醫生送進監獄。不能讓他得逞,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向白酞尼局長報告。


第四章

城市假期 Amocity!

  

早晨的報紙,以頭版頭條的位置登載了卡洛爾被折磨殺害的聳人聽聞的消息。賈德一夜沒睡,眼皮沉沉,頭暈眼花,想打電話通知病人取消今天的預約,但當他審閱了病人名單,馬上又得出結論:兩位病人如果取消預約,就會絕望;三為病人會神經受挫;其他病人雖然問題不大,可最好成績的辦法還是按部就班。不改變原定的日程安排,既為病人著想,亦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暫時忘卻所發生的事。

賈德趕早來到辦公室,走廊里擠滿了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和攝影師。他拒絕回答問題,把他們全打發走了。他慢慢地推開通往內室的門,禁不住全身發抖,沾了血的地毯搬走了,一切都恢復了原狀,辦公室看上去很正常,只是再也看不見卡洛爾笑眯眯、充滿生氣地走進來。

賈德聽見外門響,第一位病人進來了。

哈利森-伯克,長得儀錶堂堂,發須銀白,看上去就是一位標準的總經理的角色。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是國際鋼鐵公司副董事長。賈德第一次見伯克時,真不知是總經理造出了伯克這個模型兒,還是這個模型兒造出了總經理的角色。他頓時萌生起一種念頭,在將來的某一天,他要撰寫一本書,寫律師在法庭上的夸夸其談,寫女演員的面孔與身段——這是四海流通無阻的貨幣,即:棉布的特徵而不是內在的價值。

伯克躺在沙發上,賈德把注意力轉向他。他是兩個月前由彼得-哈德利醫生送過來的。賈德花了十分鐘的時間,便診斷出這是一個妄想狂患者,隨時都會殺人行兇。今天早上報紙的頭條新聞全是報道該辦公室內的兇殺案,可伯克卻是隻字不提,這正是他病情的典型特徵,他完全沉浸在自我之中。

「過去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伯克說,「這會兒我有證據說明他們在追逐我。」

「我們商定過,要豁達開朗,遇事想開一點。」賈德小心翼翼地答道,「沒忘記吧?昨天我們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認為憑空想象會導致……」

「這不是我的憑空想象!」伯克喊道。他坐起來,捏緊拳頭:「他們想謀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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