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那可是高深的學問。」小說家說道。
「請問您對考古學也感興趣嗎?」
「當然。如果我不是個作家,或許也會拿一柄扁鏟活躍在古代文明遺址周圍。」
「這是門枯燥的學問,但是可以從中領會先哲的教導。」
「枯燥嗎?」
「那種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的體驗,在我的研究生涯里屈指可數。我的日常研究,就是在大英博物館的僻靜之處,把來自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粘土板潤濕,在本子上把楔形文字一個一個地摹寫下來,然後日復一日孜孜不倦地研讀它們。像我這樣的學者還有很多,他們皓首窮經,殫精竭慮。但是要想把大英博物館里所有的粘土板都解讀出來,至少還得花兩百年。」
「兩百年?」
「對。這還是相當樂觀的估計。對這項工作,迄今為止我唯一回味到的興奮之處,就是在粘土板上發現了和《聖經·舊約》里諾亞時代的洪水傳說一模一樣的故事。那真是美好的回憶。」
「噢!」
「文明的繁榮肯定會帶來驕奢,驕奢之後就是沒落。這正如同太陽,它怎麼也不會在西邊升起,文明這種東西也會重複這一宿命,在歷史長河中顯現,然後光大,最後消失。」
「這麼說您研究的是東方文明?」
「影響著我們生活的文明都是從東方傳播而來的。但是我最喜愛的研究領域還是埃及,也就是您剛才說到的金字塔,我願意為它奉獻出畢生精力。埃及、金字塔,只要我聽到有誰發出這方面的邀請,不管我身在何方,都會立刻打點行裝趕赴那裡。可是,我去過的次數最多的地方還是開羅。我很喜歡埃及的煙草,在開羅上演的歌舞劇《阿依達》我已經欣賞過五十次了。我現在之所以搭乘這艘英國的水上金字塔,也是因為聽說這裡將表演一出名叫《死亡戲劇》的古埃及劇目,只好勉強同意我妻子的建議陪她來到這裡。為什麼女人對這種花錢的事這樣著迷呢?」
「真是個謎。」
「你們作家對這個問題是怎麼考慮的?」
「嗯……我想女人就如同吸墨紙一樣是被動的存在。把所有的東西都像油墨一樣吸到身邊來,就是她們的天性。」
「那麼怎麼解釋男人呢?」
「我們男人啊,是歸根到底總要壞掉的鋼筆尖,到處滴下墨水。」
「哈哈,這的確是一個作家的解釋。請問您的大名?」
「哦,對不起,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傑克·沃德貝爾。」
「傑克·沃德貝爾先生?那麼您是寫推理小說的作家了?」
「您說得對。您知道我,這真是我的榮幸。」
「就是寫《搜查機器》的沃德貝爾先生①嗎?」
「對,很榮幸見到您。」
「我也感到榮幸。讓我們握握手吧。一九一二年四月十四日星期日,對我是個值得紀念的一天,倫敦的讀者沒有不知道傑克·沃德貝爾先生大名的。我常常期待什麼時候有機會和您相見。我對您的工作很感興趣。」
「這樣的溢美之辭應該由我來對您說。如果能加入金字塔的研究,就是馬上放下手頭的小說創作我也願意。您的研究成果不知是否願意向我透露一些?」
「當然沒問題。但這裡現在有點冷了,我們還是回到艙室里加件衣服,然後約到A甲板的吸煙室里會合,好嗎?讓我們點一支香煙,慢慢回味那逝去的文明。」
「太好了。」
於是,推理作家和考古學者不再倚靠甲板上的欄杆。離開之前,推理作家還向懸挂在附近的大型救生艇瞥了一眼。
馬蒂歐,埃及2
米克爾讓男人待了一會兒,男人恢復了神智,米克爾將他攙扶到了漁獵小屋裡。她讓男人在小屋裡休息,而自己則急急忙忙地返回家,拿來水果,削成細絲給他吃,此外還拿來了山羊奶和魚乾。入夜,男人好像有點發燒。
這裡雖然被稱為漁獵小屋,但也不過是三面用蘆葦葉編成的窩棚,蘆葦葉也全都枯黃了,不過若只是躺在那裡休息,這小屋也就足夠了。
米克爾回家后,不敢說出實情,只是問父母,如果一個外來的人,身體狀況糟糕,陷入了困境,是否應該出手相救呢?父母告訴她,目的不明的不速之客是非常危險的,絕對不要和那樣的人產生瓜葛。米克爾心中暗暗吃驚,但是就這樣把那個發燒的男人扔在那裡她又做不到,看來以後將不得不偷偷前去探視男人的病情。
第二天黎明,當第一縷橙紅色的陽光透過了蘆葦葉的縫隙,照射進簡陋的居室時,米克爾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將蓋在身上的麻布被單迅速疊好,拿著水果,一溜煙兒地趕往漁獵小屋。
那個男人已經從小屋裡出來,此刻正坐在河水邊,孤零零地抱著膝蓋發獃。左手上的大藍寶石戒指光彩奪目。
「怎麼起來了?睡不著嗎?」米克爾問道。
這個男人像是嚇了一跳,立刻轉過身來。
「噢,是你啊!」他說,「不是,我一直在這裡傾聽流水的聲音,清澈的水流可以洗滌人的靈魂。尼羅河的水聲,清晨和夜晚截然不同。」
他依然沒有精神,但情緒多少有些好轉。米克爾給他拿來了無花果。
「啊,謝謝。承蒙你的關照,我已經好多了。你自己不吃嗎?」
米克爾搖了搖頭:「這樣的東西我天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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