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印度貴婦的五億法郎

 儒勒 凡爾納 作品,第2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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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那我們就稱他為伊西多爾-薩拉贊吧。」

夏普先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筆記簿來查了查,然後又說:

「伊西多爾-薩拉贊於一八五七年,卒於巴黎第六區塔拉納街54號的學區旅館。這家旅館現已拆除。」

「的確如此,」薩拉贊大夫愈發驚訝地問,「不過,您是否可以跟我講明白點?……」

「他的母親叫朱莉-朗傑沃爾,」夏爾先生只管繼續說道,「她是巴勒迪克人,是貝內迪克特-朗傑沃爾的女兒,住在沃裏奧爾胡同,於一八一二年亡故,該城市政機關就是這麼記載的……這些材料很寶貴,先生,非常地寶貴!……嗯!……嗯!……此外,她還是第三十六輕騎兵隊的鼓隊隊長讓一雅克-朗傑沃爾的姐妹……」

「我得承認,」薩拉贊大夫對於如此人透徹了解自己的家譜頗為驚詫,便說道,「您在這諸多方面看來比我知道得清楚。我祖母娘家的確姓朗傑沃爾,不過,對於祖母,我就知道這一點。」

「大約在一八○七年,她同您祖父讓-薩拉贊一起離開了巴勒迪克。她是一七九九年同您祖父結的婚。他倆去默輪安了家,幹起了馬口鐵的營生,在那兒一直呆到一八一一年薩拉贊的妻子朱莉-朗傑沃爾去世。他倆婚後只生了一個孩子,就是令尊伊西爾多爾-薩拉贊。從這時起,除了在巴黎查到令尊的去世日期而外,你們家系的線索就斷了……」

「我可以把它結上,」大夫被這精確無誤的敘述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說,「我的祖父為了家父的學業來到巴黎。家父立志要當一名醫生。一八三二年,祖父在凡爾賽附近的帕萊索謝世。家父就在當地行醫,我於一八二二年就在那兒出生的。」

「您就是我要找的人,」夏普先生說,「您沒有兄弟姐妹?……」

「沒有!我是獨子,我出生兩年後,家母便去世了……可是,先生,您究竟想跟我談什麼呀?……」

夏普先生站起身來。

「布賴亞-喬阿伊-莫杜拉納爵士,」他在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懷著任何英國人對貴族頭銜都帶有的那種敬意,「我很高興找到了您,很高興成為第一個向您表示敬意的人!」

「這人瘋了,」大夫尋思,「這在『骷髏族』中是常有的事。」

訴訟代理人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心裏所想的。


  

「我一點兒也沒瘋,」他鎮靜自若地回答道,「您目前是我們所知道的讓一雅克-朗傑祆爾男爵爵位的唯一繼承人。朗傑沃爾男爵於一八二九年成為英國臣民,由孟加拉省總督舉薦,被冊封男爵。其妻戈庫爾夫人死後,他享受了她的財產用益權。他於一八四一年去世,留下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是個傻子,於一八六九年死去,沒有留下子嗣,也沒留下遺囑。三十年前,這筆遺產約達五百萬英鎊,一直在法律的監督下由人代管。讓一雅克-朗傑沃爾的傻兒子活著的時候,遺產利息幾乎分文未動。一八七○年,這筆遺產估計總值二千一百萬英鎊,也就是五億二千五百萬法郎。根據樞密院核准的德裏法院認可的阿格拉法庭的裁定,所有的地產、不動產和證券被變賣之後,錢款全部存入了英國國家銀行。現在,這筆款項已達五億二千七百萬法朗,您在向司法部法院提出您的家譜證明材料之後,只須一張支票就能把這筆款子提出來。本人願意自今日起,替您委托銀行家特羅洛普夫人和史密斯合股公司去支取,無論您支取多少都可以……」

薩拉贊大夫驚得目瞪口呆。他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然後,他疑惑不解,不能相信這個《一千零一夜》式的夢幻是個事實,便大聲問道:

「不過,說真的,先生,您究竟有什麼根據說這是真事?而且,您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證據全在這兒,」夏普先生拍拍漆皮袋回答說,「至於我是怎麼找到您的麼,那是極其自然的事。五年前我就開始尋找您了。每年都有許多無人繼承的遺產納入英國國庫,我們事務所的專項業務就是尋找死者的親屬,或者用我們美國的法律語言,叫做『近親』。可是,確切地說,為了戈庫爾夫人的遺產繼承問題,我們整整忙乎了五年。我們從各個方面進行了調查,查找了數百個姓薩拉贊的家庭,但始終沒能找到伊西多爾的後代。我甚至都已確信在法國已經再沒有姓薩拉贊的人家了,可是,昨天早上,當我在看《每日新聞報》上的衛生大會的報告時,卻看到了我沒見過的叫薩拉贊的醫生的名字,我大為震驚。我趕忙查看我的筆記和我們就這樁繼承案收集的數千份筆錄資料,我驚奇地發現,我們漏掉了杜埃城。我幾乎確信這一次確實找到要我的線索,所以我便搭上來布賴頓的火車。當我看見您散會出來時,我就確信無疑了。您活脫是您舅祖父朗傑沃爾的寫照。您的長相與我們保存的一張相片上的您舅祖父一模一樣。那張相片是根據印度畫家沙拉諾尼的畫像翻拍的。」

夏普先生從筆記簿中取出一張照片,遞給薩拉贊大夫。照片上的是個身材高大、蓄著美髯的男子,頭上纏著有羽飾的頭巾,身穿綠色織錦長袍,一副歷史上總司令在下達攻擊令時的獨特姿態,目光專注地直視著你。背景處,依稀可見硝煙滾滾和沖鋒陷陣的騎兵。

「這些材料比我更能詳盡地告訴您一切,」夏普先生又說,「我把它們留給您,如果您允許的話,我過兩小時再來聽您的吩咐。」

夏普先生邊說邊從漆皮袋裏取出七、八份材料來,有鉛印的,有手寫的,把它們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邊退出去,邊喃喃道:

「布賴亞-喬阿伊-莫杜拉納爵士,我向您致敬。」

薩拉贊大夫半信半疑地拿起材料,開始翻閱起來。


  

匆匆地瀏覽了一遍便足以向他表明,這事千真萬確,驅除了他的所有疑團。在這樣的材料面前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譬如,其中有一份鉛印的材料是這麼呈文的:

「為孟加拉省戈庫爾-德-拉齊納那夫人遺產無人繼承事,呈報至尊女王樞密院諸位元老。

一八七○年一月五日

事由:戈庫爾-德-拉齊納拉夫人的遺產包括數匹駱駝、四十三比加爾可耕地以及多處房屋、宮殿、種植園、村舍及動產、珍寶、武器等等。此事曾連續多次呈報阿格拉民事法庭和德裏高等法院。事實證明,戈庫爾夫人系呂克米絮爾王公的遺孀,是其亡夫巨額財產的繼承人。她於一八一九年改嫁一個名叫讓一雅克-朗傑沃爾的法國人。該法國人曾在法國軍隊服役,任第三十六輕騎兵隊的下級軍官(鼓隊隊長),直到一八一五年,盧瓦爾駐軍裁軍,便複員了,隨後便在南特乘船,作為商船商務負責人到了加爾名譽。然後,去到印度內地,很快便在裏克米絮爾王公督導下的土著小軍隊中謀得教官的席位。從此,他便青雲直上,一直到官拜總司令,而且,在王公去世不久,又得到其遺孀垂愛,取她為妻。因其對殖民政策出謀劃策,而且,曾對處於危急關頭的阿格拉的歐洲人有過重要幫助,所以,孟加拉省總督便保舉已成為英國臣民的讓一雅克-朗傑沃爾、戈庫爾夫人的丈夫為男爵。於是,布賴亞-喬阿伊-莫杜拉納的土地被封為采邑。一八三九年,戈庫爾夫人去世,把其財產的用益權留給了朗傑沃爾,兩年後,後者也隨其妻而去。朗傑沃爾與印度貴婦婚後生有一子,但很小的時候,便成了癡呆兒,所以立即被置於監護之下。直到這個癡呆兒於一八六九年死去之前,其財產一直被妥善地保管著。這筆巨額遺產一直無人繼承。阿格拉法庭和德裏高等法院已決定把它拍賣,我們應當地政府的請求,有幸呈請樞密院元老予以定奪……」下面是署名。

除此而外,還有一些阿格拉和德裏的法院方面的裁決書副本、拍賣證書、英國國家銀行的存款單,在法國尋訪朗傑沃爾繼承人的尋訪記錄,這一大堆有關此事的材料很快便使薩拉贊大夫不再有任何的遲疑了。他正當無誤地就是印度貴婦的「近親」和繼承人。在他和存放在英國國家銀行密室裏的五億二千七百萬法郎之間,只隔著一道法律手續,只須提供正式的出生和死亡證明即可!

這樣的一大筆意外之財,即使最冷靜的人也會激動神迷的,和善的大夫對於如此出乎意料的確鑿事實當然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的。不過,他激動的時間並不長,只不過是在房間裏匆匆地走了幾分鐘罷了。然後,他便鎮靜下來,責怪自己剛才那短暫的激動是一沖脆弱的表現,他隨即坐進扶手椅裏,陷入深思。

然後,他又突然地開始踱來踱去。但是,這一次,他眼裏閃爍著純潔的光芒,可以看出一種慷慨俠義、崇高偉大的思想在他的心中滋長。他反來複地思考著,醞釀著,完善著,最後,確定了下來。

這時候,有人敲門。夏普先生回來了。

「我請您原諒我剛才的懷疑,」大夫誠摯地對夏普先生說,「現在我深信不疑了,並對您為此而奔波忙碌表示由衷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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