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記(福爾摩斯》 - P22

 歸來記(福爾摩斯探案集)

 阿瑟 柯南 道爾 作品,第22頁 / 共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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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說:「讓他們一個一個地進來。」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個子矮小、樣子引人發笑的人,面頰紅紅的,長著斑白、蓬鬆的連鬢鬍子。

福爾摩斯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問:「名字是什麼?」

「詹姆士·蘭開斯特。」

「對不起,蘭開斯特,鋪位已經滿了。給你半個金鎊,麻煩你了。到那間屋子去等幾分鐘。」

第二個人是個細長、乾瘦的人,頭髮平直,兩頰內陷。他的名字是休·帕廷斯。他也沒有被僱用,同樣得到半個金鎊,並讓他等候。

第三個申請人的外表是很奇怪的。一副哈叭狗似的兇惡面孔鑲在一團蓬亂的頭髮和鬍鬚中,濃重的、成簇的眉毛向下垂懸著,遮住兩隻黑黑的蠻橫的眼睛。他敬了一個禮,象水手似地站在一邊,兩手轉動著他的帽子。

福爾摩斯說:「你的名字?」

「帕特里克·凱恩茲。」

城市假期 Amocity!

  

「叉魚手?」

「是的,先生。出過二十六次海。」

「我想是在丹迪港?」

「是的,先生。」

「掙多少錢?」

「每月八鎊。」

「你能馬上同探險隊出海嗎?」

「只要我把用的東西準備好。」

「你有證明嗎?」

「有,先生。"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卷已經揉搓了的帶著油跡的單子。福爾摩斯看了一下又還給了他。

他說:「你正是我要找的人。合同在靠牆的桌子上。你簽個字,事情就算定了。」

福爾摩斯靠住他的肩膀,並把兩隻手伸過他的脖子。

他說:「這就行了。」

我聽到金屬相撞聲和一聲吼叫,象被激怒的公牛的吼叫聲。緊接著這個海員和福爾摩斯在地上滾打起來。雖然福爾摩斯已經敏捷地給他戴上了手銬,可是他的力氣很大,要不是霍普金和我趕忙幫助,福爾摩斯會很快被這個海員制服。當我把手槍的無情槍口對準他太陽穴的時候,他才明白抵抗是無用的。我們用繩子綁住他的踝骨,然後氣喘吁吁地站起來。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霍普金,我很抱歉,炒雞蛋怕是已經涼了。不過當你想到案子已經勝利地結束了的時候,你繼續吃早餐就會吃得更香。」

斯坦萊·霍普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紅著臉,還未想好就說:「福爾摩斯先生,我不知道說什麼。好象從一開頭我就愚弄了自己。現在我懂得了我永遠不該忘記我是學生您是老師。雖然我剛才親眼看見了你所做的一切,可是我還不明白你是怎樣辦理的以及它的意義。」

福爾摩斯高興地說:「好。經一事長一智。這次你的教訓是破案的方法不能死守一種。你的注意力全部貫注在年輕的乃爾根身上,分不出一點兒給帕特里克·凱恩茲這個真正謀殺彼得·加里的人。」

這個海員嘶啞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他說:「先生,您聽,這樣對待我,我並不抱怨,但是我希望你們說話要確切。你們說我謀殺了彼得·加里,我說我殺了彼得·加里,這個區別很大。也許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也許你們想我在給你們編故事。」

福爾摩斯說:「不是這樣的。讓我們聽聽你要說什麼。」

「很快就會說完,而且每句話全是真的,我敢向上帝發誓。我很了解黑彼得,當他抽出刀子的時候,我知道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所以我抄起魚叉對準他戳去。他就是這樣死的。你們說是謀殺。不管怎麼說,黑彼得的刀插在我的心臟上,或是絞索套在我的脖子上,我全是一樣要死的。」

福爾摩斯問:「你怎麼到這兒來的?」

城市假期 Amocity!

  

「我對你從頭說起。讓我坐坐,這樣講話方便些。事情發生在一八八三年——那年的八月。彼得·加里是'海上獨角獸'號的船長,我是後備叉魚手。我們正離開北冰洋的大塊碎冰往回行駛,是頂風航行。我們從海上救起一隻被吹到北方來的小船,因為颳了一星期的猛烈的南風。船上只有一個人,是一個新水手。我們船上的水手們以為大船已經沉沒在海底,這個人乘這隻小船去挪威海岸。我猜船上其他海員全死了。一句話,我們把這個人救到我們船上,他和我們的頭兒在艙里談了很長時間。隨著這個人打撈上來的行李只有一隻鐵箱子。這個人的名字從來沒有人提到過,至少我是不知道,而且第二天夜晚他就不見了,好象他沒有來過船上一樣。傳出話來說,這個人不是自己跳海便是當時的壞天氣把他卷到海里去了。只有一個人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就是我,因為我親眼看見,在深夜第二班的時候,船長把他的兩隻腳捆①住,扔到船欄杆外邊。又走了兩天我們便看見瑟特蘭燈塔了。"這件事我對誰也沒說,等著瞧會有什麼結果。我們到了蘇格蘭的時候,事情已經壓了下來,也沒有人再問。一個生人出了事故死了,誰都沒有必要去問。過了不久加里不再出海,好幾年以後我才知道他在哪兒。我猜到他害那人是為了鐵箱子裡面的東西。我想他現在應該給一大筆錢讓我閉住嘴——

①水手在船上值班,分三班,第二班是從十二點到凌晨四點。—譯者注

「有一個水手在倫敦遇見了他,我通過這個水手知道他住在哪兒,我馬上來找他要錢。頭一個晚上他很通情理,準備給我一筆錢,讓我一生不再出海。我們說好,過兩個晚上就把事情辦完。我再去的時候,見他已半醉,並且脾氣很壞。我們坐下來喝酒,聊著過去的事。他喝得越多,我越覺得他的臉色不對。我一眼看見掛在牆上的魚叉,我想在我完蛋以前也許用得著它。後來,他對我發起火來,又啐又罵,眼睛露出要殺人的凶光,手裡拿著一把大折刀。他還沒有來得及把大折刀從鞘里拔出來,我的魚叉已經刺穿了他。天啊!他那一聲尖叫!他的面孔在我眼前模糊起來,我站在那兒,渾身濺滿了他的血。等了一會兒,四周很安靜,於是我又鼓起了勇氣。我看看屋子四周,見到那隻鐵箱子就在架子上。可以說我和彼得·加里都有權要這隻箱子,於是我拿著它離開了屋子。我真傻把我的煙絲袋忘在桌子上了。

「現在我告訴你一件最怪的事。我剛走出屋,就聽到有個人走來,我立刻躲在矮樹叢里。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走來,走進屋子,喊了一聲,好似見了鬼一樣,撒腿就拚命跑,一會兒就沒影了。他是誰,要幹什麼,我沒法說。我呢,就走了十英里,在頓布芝威爾茲上火車,到了倫敦。

「我一檢查這隻箱子,發現裡面沒有錢,只有一些證券,可是我不敢賣。我沒有把黑彼得抓在手心,現在困在倫敦,一個先令也沒有。我有的只是我的手藝。我看到雇叉魚人的廣告,給錢很多,所以我去了海運公司,他們把我派到這兒來。這是全部事實,我再說一遍,我殺了黑彼得,法律應當感謝我,因為我給他們省了一條麻繩錢。」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點上煙斗說:「說得很清楚。霍普金,我看你應該趕快把這個犯人送到安全的地方。這個房間是不適合作監房的,而且帕特里克·凱恩茲先生身體魁梧,在屋內要佔很大的地方。」

霍普金說:「福爾摩斯先生,我不知道怎樣感謝您才好。甚至到現在我仍然不明白您是怎樣使犯人自投羅網的。」

「不過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幸運地抓住準確的線索。要是我知道了有那本筆記本,我的思想便有可能被引到別處,象你原來的想法一樣。可是我所聽到的全集中於一點:驚人的力氣、使用魚叉的技巧、羅姆酒、裝著粗製煙絲的海豹皮煙口袋,這些全使人想到有一個海員,而且是個捕過鯨魚的人。我確信煙絲袋上的字首'P.C.'不過是巧合,而不是彼得·加里,因為他很少抽煙,而且在屋裡也沒有找到煙斗。你記得我曾問過,屋內是否有威士忌和白蘭地,你說有。有多少不出海的人在能弄到這些酒的時候,要喝羅姆酒呢?所以我確定殺人者是一個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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