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丈夫他們回來了,並向我詳細地介紹了調查的情況。他們在懸崖上見到一個奇妙的青年,聽他說H和一個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曾到那棵松樹下去過。由此判斷一定是他殺。那個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就是兇手。據說那個男人還拎著一個很大的提包,像是從東京來的。(后略)
十一月六日終於離開熱海回到了東京。(后略)
十一月七日(前車)丈夫不在家,我到矢野目那兒去了。用假嗓子給M的公司掛了電話,找到了比但他在電話里說今天頭痛不能赴約,請我寬恕。他的聲音很不自然,似乎有些沙啞。我失望地回來了。(后略)
十一月八日(前略)今天警視廳的蓑浦警長來了。丈夫在家,我們一同見了面。據說熱海的案件已移交了東京警視廳,但調查工作幾乎還沒有著手進行。(后略)
十一月十日(前略)好不容易又和M會面了。今天還是在自黑的「淺草」旅店。M的臉色十分難看,顯得很憂鬱。即使在床上,也失去了往日的激情。他說在二、三天前警視廳找過他,調查三號的下午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刑警好像對H的朋友情況全部都要調查一遍,調查他們在案發對在什麼地方以及什麼人證明。幸運的是M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不可能是兇手。因為那天他去看歌舞伎表演了,在走廊上碰到了家裡的種田富,並相互打了招呼。當時是在五時左右,所以這是無可置疑的證據。
儘管他不該還有什麼擔心的,可他仍是很愁悶的樣子。M在隱瞞著什麼。雖然他是個不外露的男人,但我還是看出來了。不過我沒有強問他。我知道即使問,他也不會說的。今天真沒意思。像鋼鞭似的無反彈力的M沒有引起我絲毫的興緻。(后略)
十一月十三日(前略)給M掛去了電話,但又被他拒絕了。他說他雖然在上班,但身體狀況很不佳。(后略)
十一月十七日(前略)在麻布的「伊勢榮」旅店裡和M見面了。M越來越有些令人不可思議了,他似乎為什麼事而苦惱著。和我幽會也顯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確切地說是存在著一種恐怖。他的確是在懼怕著什麼。M這種男人到如此地步不會沒有充分的理由的。和我摟抱心情有些好轉時,M心不在焉地脫口說道:「我也可能被殺。」而且,恐怖的目光緊緊盯著我的臉。我無論如何要他說出心中的秘密,可他怎麼也不說,並很後悔剛才說走了嘴。M這樣的男人為什麼事而如此恐怖著,這使我也感到很害怕。M和我有這種關係的人都不能說的秘密,到底是為什麼呢?那是怎樣的一種恐怖呢?我也真的害怕起來。
十一月二十日今天的約會又被M拒絕了。我給他打電話受到他的拒絕,這已是第三次了。M像是有意躲著我。他有不能對任何人講的秘密,如果和我幽會就有可能說漏什麼,所以他在有意迴避著我。
幾天來我為找到他的秘密所在,認真地考慮過了,但還是不得而知。雖說是不得而知,可恍惚又有些感覺,我感到那秘密好像就在我的眼前時隱時現。我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懷疑。然而,我的。心卻在說那是不可能的,這種懷疑無論怎麼說都是不能成立的。啊!太可怕了。這是我有生以來從未感到過的不祥的恐怖。(后略)
十一月二十八日(前略)S成了臨時偵探,他在調查我們的情況。菊花和看大門的五即都偷偷地告訴了我。聽說s調查了五郎記的日記。那日記不過只記載了丈夫每天離家的時間(如果知道去哪兒就記上地址),回來的時間,以及一些來客的姓名和採訪時間,等等,是個時間表似的東西。五郎是丈夫的忠實差役,他每天都在為丈夫記這些情況。S為什麼要調查這個表呢?聽了菊花講的情況以後,我找到了其中的原因。S讓菊花回憶在五月初到十月初這段時間,我外出的日子和時間,聽說問得很詳細。似乎也打聽了其它的傭人。由此看來,S看五郎的日記一定是為了解丈夫外出的日期和時間。
S像個偵探狂一樣,也許是自己別出心裁在調查什麼,但也有可能是受了什麼人之託。是警察嗎?上次來的那個蓑浦刑警似乎很正直。可刑警們現在在調查什麼呢?我打算詳細地問一問巴
十二月二日(前略)M突然搬到澀谷的神南庄公寓,他用電話通知了我。因為是家裡的電話,我什麼都不能說只是聽著。也不知他是為什麼搬的家。他這次搬家和他隱藏的秘密有沒有關係呢?(后略)
十二月三日因為我很擔心M的事,就背著丈夫明目張胆地去了M新搬的神南庄公寓。我問他為什麼要搬家,他只說不喜歡以前的公寓。古式的純西洋風格的房間十分典雅、沉靜,這似乎很合M的心意。他的表情仍是十分憂鬱。他不像是由於恐懼什麼,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搬家的。他有些心事重重,但又一言不發,他人好像完全變了樣似的,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眼睛虛無飄渺地呆望著一處。雖然和我談著話,但也是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明天是丈夫去大坂的日子。預定要坐飛機去,並在那兒住一宿。我把這事告訴了M,可他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他像是根本沒有考慮利用這個機會和我幽會的事,獃獃地一聲不吭。沒辦法,我們很掃興地分了手。
那天晚上我突然湧起一個念頭。讓準備陪丈夫去大坂的S稱病,把他留在家裡,他馬上就答應了。多可愛的青年呀!
十二月四日丈夫坐上午的飛機起程了。(中略)深夜,S悄悄地來到了我的卧室。讓他來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為了弄清為什麼他在這一段時間,向菊花等人打聽在五月到十月之間我外出的情況。經我一問,S馬上就實說了。出乎意料的是,那是明智小五即要他調查的。我裝出早就察覺的樣子繼續追問他,S把從明智那兒拿來的日期表給我看了。那上邊記載著從今年的五月六日到十月十日共十八天的日期和時間。只看一眼我就明白了。那是我和H在各個旅店約會的日期和時間。小五即到底是從哪兒打聽出如此確切的時間呢?
小五郎搞到了H的日記,只有這一個出處。H沒有記我的名字,但是卻把約會的時間寫在了日記上。因為是小五即這樣一位名偵探,他把那時間和我聯繫了起來,想要核實一下。我為瞞丈夫外出,一定要選擇丈夫不在家的日子。因此明智讓S也要調查丈夫外出時間。如果二者的外出時間一致,就說明了我的外出有些奇怪的性質。真不愧為是有名的偵探哪。可是,我的外出次數要比那表上的日期、天數多出三倍四倍,偶然地一致也是有可能的。對S我這麼說或許能矇混過去,可是若換上明智就不一定能矇混過去了。
那天晚上我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勾引。我進入了洗澡間,向S招手叫他過來。、S在我的示意下,脫得一絲不掛地奔了進來。我們一起進了浴盆。S的肉體很有勉力,具有一種H和M都不具備的童貞的勉力。我狂亂地愛撫著他。並盡量按他的想象和要求包圍溶解著他。與S的約會才使我知道自己是能溶解男人型的女人。若從這種意義上來進,S是我絕好的對手。我第一次感到男人是如此可愛。
十二月十四日M死了。昨天晚上九點在公寓里,像是用手槍自殺而死的。正好那時我們都在家裡聽廣播。據說手槍聲是緊接著九點報時以後響起的,我們也聽到了九點的報時。
晚上,警視廳的花田科長來了,詳細地談了案發當晚的情況。開始警視廳認為是自殺,可後來在死者的胸部發現了H曾兩次接到過的那種白色羽毛,而且M也沒有留下遺書。根據這兩點分析,認為有他殺的可能。科長問大夫,M有沒有可能導致自殺的原因,丈夫說從來沒發現M有那樣的跡象。這個科長像是曾經來過的蓑浦刑警的上司。他一副小里小氣的長相,一點也看不出男子漢的風度,但倒顯得很精明強幹。那雙眼睛似乎有一種能夠看穿人心的銳光,令人不敢直視。他尋根問底地追問了我們和M的關係,詳細地調查了我們在案件發生的那天晚上的情況。這一不幸事件發生的時候,丈夫、S和我正在聽廣播,所以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一般很少聽廣播,但昨晚因為有極。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所以例外地聽了一次。而且三個人一起聽到了九點的報時,我們可以互相作證。臨走時,花田科長說他問了些很失禮的事,向我們表示了歉意。他並非是懷疑丈夫和我是殺死M的兇手,不過,警察像是對被害者的熟人情況都要進行詳細的調查。
由美子的推理(一)
十二月十六日(前略)晚上,明智小五郎大駕光臨了。我初次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業餘偵探。他的形象的確像人們所說的那樣。略有些花白的蓬鬆捲髮。無論怎麼說都是個精力十分充沛的美男子。丈夫、S和我都在坐,但說話的主要是丈夫和明智,我和S完全是個旁聽者。
我們從小五郎那兒得知村越的朋友,那個古怪的畫家在村越被殺的前一天晚上,溺死在於住大橋附近的隅田川至。
這天晚上,小五郎詳細地和我們談了兩件事。一件是,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解開了村越房間構成密室的陰謀。有關情節談得頭頭是道,並用畫圖說明。看起來不像是故弄玄虛。而且似乎說得還不夠盡興。
另一件是,他十分詳細地談了村越的畫家朋友贊峻住的那奇特的頂樓房間。在那房間里擺著很多破舊的櫥櫃,櫥柜上放著一個又臟又舊的用於服裝行業的人體模特兒。這個模特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只看到了模特兒的頭和胸連結的部分以及兩條胳膊和兩條腿,沒有發現膠和腰的部分。而且在那腿的上部和胸的下部有許多小窟窿。小五郎詳細地分析了胸和腿像是用細繩或銅絲之類的東西連接過的情況。
於是,到此為止,他沒有再涉及案件的其它情況,也沒讓我們提供什麼破案線索。那麼,他如此詳細地和我們談這兩件事的意思又是什麼呢?能輕而易舉地解開密室之謎的小五郎,是不會不知道除此以外的更重要的情況的,他不過是故意不說而已,而把剩下的情況有意留給我們去深思。
實在是一個可惡而又可怕的人物。
他奇妙地看著丈夫微笑,而丈夫也嘲諷般地沖著他微笑。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丈夫也和小五郎一樣知道什麼嗎?他二人的談話難道是心照不宣?那些我所不知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
十二月十七日昨晚丈夫上床后一句話也沒說。從明智走後一直到睡覺的這段時間,我們隨便談了幾句,可他不知為什麼突然間變得煩躁起來。似乎我的話引起了他的不快,可我想不出到底是哪一句話冒犯了他。我第一次看到丈夫這種陰沉的臉色。這天晚上,我們沒有往常的那種柔情蜜意。上床以後仍是興緻索然。無論是我,還是丈夫都懶得開口談點什麼。只感到有種鬱悶和不安在侵襲著,與其說是鬱悶倒不如說是恐怖。恐怖的陰影正在一點一點地擴大。
對於考慮問題,我並非不擅長講求道理,而是我的直感要先於道理,說是預感也好。我把首先感覺到的事情作慢慢的具體分析,而結果常常是應驗了我的預殤。至今還沒有自相矛盾的不合乎道理的先例。所以我深信自己的預感。
我的丈夫如此擔驚受怕還是第一次。我這種異常的預感決不會錯,我一定要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然而分折的結果是令人毛骨依然的。很早以前我就有某種預感,而時至今日也沒有透露的原因是自己~直在欺騙自己。
我的秘密越是不想讓人知道就越想傾訴,於是形成了寫日記的習慣。而且一定要用帶鎖的日記本。把秘密永遠藏在心裡是很苦悶的。精神分析學說認為那會成為疾病的根源。秘密越深痛苦也就越大。伊斯蘭教的懺悔台一定是為緩解痛苦而發明的,它偶然地附會了精神分析學的原理。可是,無論在多麼神聖的僧侶面立我都不能坦白自己的秘密。於是,我決定把全部秘密都傾訴在這個帶鎖的B記上,從員減輕我的煩惱。B記寫滿了就付之一炬。至今為止共寫完了七本日記,都已化為灰燼了,這第八本不久也會被燒掉的。
丈夫從早晨就出去了,傭人們也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妨礙我。我把昨天晚上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思考的問題逐一地再現在日記上。
昨晚,當我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深思時,隱藏在我內心深處的怪物一下子竄到了我的眼前。儘管我被嚇得驚恐萬狀,但仍移不開視線。如果不把隱約的疑慮進行徹底的剖析,心靈上的不安將永遠不會消失。我要緊緊抓住那怪物,在強烈的光線下進行解剖。如果把剖析的經過和結果用文字表達出來的話是很長的,大概會用去日記的幾十頁。
在事件的一開始,我們看到的是白色的手帕飄落到窗外的情景。這件事早就成了經常映入我眼帘的圖像。但是如果分析這手帕的含義是可怕的,我深知其中的秘密,但我還是裝作一無所知,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現在我不得不把心裡的話講出來了。
那時,我和丈夫正在熱海別墅的二樓用望遠鏡觀察著自見崎的懸崖。當我看見在松樹下有一個人時,就和站在旁邊的丈夫說了。於是,丈夫取下了另一架望遠鏡觀看。他有個不慣,每次用望遠鏡之前一定要用手帕擦鏡頭。當時他拿出手帕象徵性地擦了擦,這之後的一瞬間,手帕從他手中滑落了,飄飛到窗外。於是,當我們再重新對準望遠鏡觀看時,姬田恰好從崖上往下跌落著。
是由於丈夫不慎手帕才落掉的嗎?如果是有意的,事情又會怎麼樣呢?我想他是有意的。這種想法很早就在我心裡萌生了,但我又不敢認真想下去。因為我感到恐怖、震顫,只要一想此事,那可怕的怪物就將出現在我眼前。
現在,我們假定丈夫是有意識地使手帕落下去的,就會產生一個可怕的結局,即我丈夫就是殺人兇手。而飄落到窗外的白色手帕,只能被認定是給在外邊的什麼人發的信號。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可能。那麼,信號是發給誰的呢?那是發給藏在對面魚見崎懸崖上的同樣用望遠鏡注視別墅這邊的那個人的信號。當然,那個人肯定不是姬田,而是另外一個人。那人藏在樹木叢中,這邊的望遠鏡是看不到的。
為什麼說信號不是發給姬田的呢?因為當時站在懸崖上的那人並不是姬田本人。我們用望遠鏡只看到了有人落下去,一直到後來發現了姬田的屍體,也不知道當時站在懸崖上的人並不是姬田。儘管藉助於望遠鏡,但還是看不清,那漂亮的條紋西裝映人望遠鏡的只是一片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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