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似的有些模糊。
「辛苦啦。我剛才回來,聽說你來過電話啦。」
他的聲音裡帶著憂慮的心情。
「事情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哪。」
「啊,什麼?」
下女鋪好被褥,默默地行過禮后,關上隔扇出去了。植木放大了嗓子。
「真是,很不容易搞哩。地方報紙科科長名倉到北海道出差還沒有回來,同此不得要領。」
「他哪一天回來?」
「似乎還要等四五天哩。」
「是嗎,那你只好在那裡等他回來再說啦。」
專務理事的聲音裡帶著拜託植木的回氣。
「是,只得這樣啦。」
「那麼,那邊的空氣怎麼樣?」
「還是和我們在報館掛電話時一個樣子哪。」
植木用手掌圍住了話筒。
「對方還是那個副科長中田啊,他嘮嘮叨叨地講了很多話。不過,這個人有點兒擺架子哩。」
中田說的弘進社準備「和Q報一刀兩斷」這句話,植木沒有這個勇氣如實地報告專務理事。而且,在沒有聽到名倉忠一的話之前,一切都還沒有決定哩。
「和同製藥公司那邊去過了嗎?」專務理事這樣問。
「去過啦,我想無論如何,不能不去道歉一下,所以一到東京就去啦。」
「哦,那邊怎麼樣?」
「他們說宣傳部長和副部長都不在,不肯見哩。」
植木認為關於這件事還是講實話的好。
「不過,我後來一想,這件事做得不太好。如果不是和弘進社的什麼人一起去,這樣做,反而刺激了弘進社。所以,我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中田。」
普通的地方報紙,除了禮儀上的拜訪以外,一般是不直接和廣告主見面的,見面時也只談些「承蒙照顧,十分感謝」之類禮儀上的應酬話而已。有關業務上的來往,雙方之間都隔著廣告公司這一道厚厚的玻璃牆壁,不能直接接頭的。廣告主的意向要濾過廣告公司,報館的意見也要通過廣告公司傳達。但廣告公司卻並不是溝通雙方的單純的渠道,對於基礎不太好的報紙,廣告公司也會添加一些自己的意見。
所以,報館的廣告部主任即使是為了謝罪而直接去拜訪和同公司,對代理廣告業務的弘進社也是應該避席的。何況,和同製藥公司對Q報這樣一家鄉下報紙,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哩。這種報紙的一個小小的廣告主任,竟然獨自一個人上內,那當然只好嗤之以鼻了。
「哦,是嗎。」
在遠程的電話里,專務理事的聲音也低落下去了。他似乎自己也意識到了報館地位的虛弱。
「無論如何,你就在東京等著地方報紙科長回來罷。除了好好向這個人懇求一下以外,也沒有別的方法啦。」
「是,知道啦。」植木說。「還有,關於『浪氣龍』中毒事件的訂正廣告問題。」
「哦。」
「稿子已經由和同公司在起草了。據中田說,地位要佔四個整欄,費用也要全部由我們負擔。我看不得已,只好免費給他們刊登啦。問題恐怕是在四個整欄上。因為我們的規定,每頁的廣告地位只佔三欄地位,如果要增為四欄,那就非佔去一欄新聞的地位不可,關於這個問題,希望專務先生和編輯部方面談談。」
植木的眼前又浮現著編輯部部長森野義三那張肥肥的圓臉。他又會怒喝著:「這是對編輯權的侵害!」植木是無力和他爭辯的。
「這沒有問題,由我負責就是啦。」專務一口應承下來。又說,「我們這方面任何犧牲都可以忍受,希望你也能好好地取得他們的諒解。」
最後又說了一聲「辛苦你啦」,專務理事便把電話掛斷了。植木慢慢地放下了話筒。
他拿出紙煙來吸著。看看下面中心區街道上的燈火,似乎比剛才又少一些了。他想著在這裡等待地方報紙科名倉科長回來的五六天的日子。那是一段充滿著焦急、煩悶的時期,每天晚上恐怕只好就這樣無聊地眺望著這些霓虹燈來消磨時間了。出去玩玩罷,實在提不起這個興緻來。東京彷彿只是一個沒有色彩的、陰鬱的都市。在懲處沒有決定之前,他的位子還在空中飄蕩。因此,他還不得不每天到弘進社去一下,名倉科長也許會變更計劃,比預定的日子提早一些回也來未可知。在這個期間里,還不能不帶著卑屈的笑容去侍候年輕的中田那種慳吝、貪婪的臉色。這也就是他當前唯一可以做的事了。植木接連抽了兩支紙煙。身體感到非常疲乏,但一點也不想睡。
第二天,植木又到弘進社去了。一推進門,心裡就感到沉重起來。往裡邊一望,中田正和什麼人談著話。他似乎是瞥到了植木進來的,但還是裝著不知道的樣子。他坐在椅子里,彎著身於,扒開著兩條腿,一副懶散的姿態。對方是一個中年男人,並緊雙足坐著,堆著滿臉笑容,恭順地望著中田。植木一看就知道,又是什麼地方一家小報館里的廣告員。
「中田先生,您好。」
植木在櫃檯外面打著招呼。
「哦,」中田裝得剛才看見似的,無可奈何地應酬了一句,接著又把臉轉向客人,連「請進來罷」都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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