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和貨主寒暄幾句,交代諸如好好養傷之類的話,準備離去。
師父卻蹲在貨主耳邊悄聲說了句話,我沒聽到。但是可以看到,貨主的臉色馬上變了,流露出畏懼、後悔等神情,還盯著師父看了半天,最後竟然從床上爬起來,也不顧剛做完手術的雙腿,想要給師父下跪。
我不明所以,看向師父。
師父也不理我,對著貨主擺擺手說不必這樣,又說道:「錯已鑄成、回頭是岸。」
貨主臉上陰晴不定,眉頭皺成一團,一看就是在做思想鬥爭,最後,貨主一咬牙,搖搖頭說:「沒得法,我也沒得法了,家裡要用錢,用多多的錢,要不然就把我逼死了。」
聽聞貨主說話,師父嘆了口氣,沒再說話,拉著我離開病房。老陳也被師父弄的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忙問師父怎麼回事。
師父就是不說,只是囑咐老陳,不讓他賣那尊金剛不動佛像,還是那句話,廟小容不下大佛。
老陳不以為意,說道:「老吳,咱這行的規矩不能壞,貨我收了,賣與不賣,是我的事,虧了賺了,也是我的事。」
師父也沒接話,和老陳一前一後出了醫院,待老陳走遠一些,這才對我說道:「小孫,我觀老陳面相,怕是有牢獄之災。」
我不明所以,轉而問道:「師父,怎麼回事,跟我說說唄。」
然後師父又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停頓一會兒說:「我猜的。」
……明顯是師父不想告訴我,從剛才在病房裡貨主對師父的態度,我也知道師父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只是他出於某種原因,不想直接告訴我,或者是為了我好,或者是為維持他高人的身份。
第十五章 大瑜伽士
回到八角街,今天的天氣不錯,雖是寒冬,卻依然是大太陽。師父出去看貨,留我一人看店,我閑著沒事,就在店外面曬太陽。
「冬天裡只有一個太陽。」
我腦中傳來這麼一聲,用藏語說的,這是一句藏語的俚語,我能聽懂,意思是說,你在冬天曬太陽的時候,不要擋住別人曬太陽。
回頭一看,在我身後背影下,剛好坐著一人,這人看不大出年紀,穿得破破爛爛,臉上鬍子很長,高原紅,風塵僕僕,我知道,他是在怪我擋住他曬太陽了。實際上我過來曬太陽的時候,身後並沒有人,這人突然就出現在我的身影下,明顯是故意找事。
按照我的性格,本不想跟這奇裝異服的人起爭執,就往後退了幾步,給他留出太陽來。
可我剛退後幾步,拿出一根煙還沒點上,又聽到腦中傳來他的聲音「冬天裡只有一個太陽」,我再回頭一看,他又跑我後面了。
這下我有點心驚,因為根本沒有看到他是如何到我身後的,可能是剛剛我拿煙的時候一分神吧,然後我轉身大步走了十幾步,走的時候還用餘光瞟了他幾眼,確定他沒跟上。
這才拿出打火機把煙點上,剛點上抽了一口,又傳來他那句「冬天裡只有一個太陽」,這下把我嚇得不輕,煙差點沒掉地上。
按說我這十來步少說走了四五秒,而我點煙也就用了兩秒,除非他全力衝刺,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快跑到我身後背影下,我心知這人不一般,搞不好是個大隱隱於市的高人,於是再次盯著他打量起來。
這人年紀應該不會太大,四十歲都不到,只是一大把鬍子加上臉上的高原紅和身上的破衣爛衫,讓人對他真實年齡產生了誤判,細看起來,他臉上皺紋很少,只在眼角零星散落幾道皺紋,鼻樑高挺,眼睛不大卻炯炯有神,像清澈的湖泊,脖子上戴著一大串大金剛,滿是灰塵看不出顏色,身後還背著個破包,滿是油漬。
他沒有說話,緩緩地打開背包,拿出一個托巴(也叫嘎巴拉、顱碗,密宗法器,用高僧的顱骨製成,不明白的朋友可以百度),又從包里拿出一袋糌粑,倒入托巴,再倒上水,把糌粑和好,用手攢幾下,開始吃糌粑。
果然是高人。
根據他的表現,此人應該是一名修為高深的瑜伽士,而且他已經參悟了六神通中的神足通,要不然不可能如影隨形跟在我身後,還是突然就出現。
此刻,我心中已滿是敬畏,另一方面,這瑜伽士給我的感覺很特別,彷彿很熟悉,很親切,可我清楚,自己根本不認識他,這是第一次見面。
試著跟他溝通,先用漢語說了句「您好」,他不為所動,可能是不懂漢語,然後我又用藏語說了句「貢康桑」(藏語「你好」),他還是沒反應。這下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想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Howdoyoudo」,這高人依然沒有反應。
我不知說什麼了,就這麼站著,看他把托巴里的糌粑吃完,他吃完糌粑,打了個飽嗝,把托巴碗放回背包,微微抬頭,打量我。
我心說,高人吃飽了,是不是要為我指點迷津?他站起身來,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我正猶豫要不要再問問他有什麼指示,或許他能告訴我答案?
腦中卻忽然想起聲音:「福禍相依、物極必反,求人不如求己。」。
再看這瑜伽士,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哎喲我去,這是傳說中的「他心通」!他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他的意思,卻能在腦中顯現。這瑜伽士的確是高人,六神通中的「神足通」、「他心通」都已參悟,至於其他神通,暫時不說,僅這兩個神通,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高人說話就不能說明白點嗎?
丟下沒頭沒腦的「福禍相依、物極必反,求人不如求己」兩個詞,這算什麼。字面上來說,很簡單,福事禍事相依相存,好事沒準會變壞,壞事可能會轉好,太好的時候反而會變壞,太壞的時候往往會轉好。
這道理誰都懂,反正我是完全沒有醍醐灌頂的感覺,反而更加雲里霧中。
過了中午,師父回到店裡,我就把自己遇到瑜伽士的事情和師父說了一下,聽完我仔細描述后,師父思索一會兒,掐起手指。
「師父,沒看出來你也能掐會算啊?」我趕忙問道。
「啊沒有,我指頭裡扎了根刺,你快去拿手電筒給我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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