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好啦,你還有什麼可等的?我們當然去女男爵官邸啦!這一次,可要快一點了……在瓦萊納大街……你不認識她嗎,這個女男爵?哈!那太遺憾了。她只在夜間才活過來。她雇的都是些黑人用人。她自以為像薩巴女皇。純粹一個神經病,但是非常能吃!……你想吧,她的司機開著羅爾斯-羅伊斯車一直下到尼斯,為的是去買她喜歡的剛剛釣上來的完全新鮮的排鯉魚。」
一種幸福的喜悅在王子的眼神中閃動著。
「此外,還有其它一些事情,奧克塔夫。」
「我絕不會懷疑的,老闆。跟您在一起,總有些其他的事……是小姑娘嗎?」
「是的,小姑娘,就像你說的……她要到瓦萊納大街去,你敢打什麼賭嗎?」
「很可能!可是在她受到驚嚇之後!……」
「可是這並沒有阻止她騙我們在有兩個出口的房子前停車呀。這正向我們證實了,她始終是很冷靜、鎮定的……這同樣證實了……」
瑟尼納閉上了嘴巴。他那豐富的想象力已經使他聯想起其它的假設。當他向這位落難的小姐提出可以把她放到她要去的地方時,對她來說,如果直截了當地指出去瓦萊納大街的話,那就太頭腦簡單了。她想避開救了她的人。為什麼?是害怕他一定要陪她去女男爵的府上?肯定不是的。她只是簡單地想讓這次拜訪在秘密中進行?可是全巴黎都會踴躍出席德-格雷日女男爵的晚會的。沒有一個人會在那裡隱匿姓名、身份。大批的新聞記者會在那裡收集反映、還有閑言碎語……而這兩個身穿晚禮服的男人,是否會尾隨著她呢?他們不會是為了錢袋子,這是很顯然的……那麼在未成功的侵犯和女男爵的邀請之間,是否有某種聯繫呢?……瑟尼納並不厭惡那些還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它們給生活增添了很多的刺激。
賓士車駛過亞歷山大三世橋,開上了巴黎殘老軍人廣場。當然,再找到這位樊尚小姐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在人群中搜尋這位神奇迷人的小人兒,給她送上一杯香檳酒,那將是多麼有趣的事呀。甚至還可以對她說:「我是為了您而來……您的白色銀蓮花,您還記得吧……您把它忘在了我的車上……我是多麼光明磊落呀……」
賓士車在庇隆旅館前轉了彎。
「就在這後面,奧克塔夫……你把我放下,然後你就回家……我也許會在這兒呆很久的。」
奧克塔夫以同謀者的神情點了點頭。他轉到停滿各種名牌汽車的主要院子里,把車停在了台階旁。一個僕人馬上走過來開車門。王子做出一副跟女男爵很親近的樣子,懶散地登上台階,直接走進大廳。遠處的樂隊正在演奏《你永遠也不明白》。
「我怎麼給您通報?」一位很精神的管家問道。
「我已經被通報過了。」瑟尼納說,「我是出去取我的香煙了。」
然後,他走進第一間客廳,樣子從容瀟洒,嘴邊掛著上流社會的那種微笑……他在一群人中認出了女男爵。她倚靠在一根烏木上,手裡拿著單柄眼鏡,不時地舉起來,對著她的客人們看。瑟尼納走到了一邊。很多穿制服的軍人。還有很多社會上很有名望的人。羅斯唐就在壁爐邊,正與勒-巴基交談著……亨利-巴塔耶,在那一邊……孟德斯鳩伯爵,從夏特萊劇院出來便來到這裡,梅-亨利-羅伯爾……可就是沒有他要找的她。他很吃力地擠出一條路,眼睛四處搜尋著。成雙成對的人跳著華爾茲,在他面前閃過。他每發現一位金髮女郎便興奮不已,隨後又很失望,最後他躲得更遠了。「羅平,」他輕輕地自言自語道,「該走了……好奇會毀了你的。」可是他卻頑固地堅持著,一無所獲。很快,他便承認自己敗下陣來了。她不在這裡。
他走近一個配備得十分奢華的飲料台。活該!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位小姐到底是個什麼人。他要了一杯香檳酒,發覺就在他自己的身邊,有一位美麗迷人的栗發女郎。他把這一杯酒給了她。她微笑著向他表示謝意。
「您跳舞嗎?」他問道。
「不太好……尤其是華爾茲讓我頭暈。」
她說話帶有明顯的外國口音。也許是俄羅斯口音?
「我們試一試。」瑟尼納說,「我保證慢慢地帶您。」
他牽著她走進跳舞者的行列,適時地帶著她隨著平緩的節拍轉圈,同時不由自主地掃視著窗戶玻璃、飲料台周圍和所有人們交談的地方或者陌生女人有可能呆的地方。
「理智一些。」瑟尼納在想,「她得找一輛計程車,而我卻直接到這裡來了。或許她還得先回到瑪德倫呢。那麼我肯定比她先到這裡了……至少有半小時的樣子。她會來的。我要她來。」他繼續機械地隨《藍色的多瑙河》舞曲轉著,焦急地等待著這一舞曲的結束,以便看一看時問。美麗的栗發女郎用手指搔了一下瑟尼納的手。
「我們停下吧。」她低聲說道,「我有點頭暈,實在抱歉。」
「是我應該抱歉,我本不該堅持的。您願意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嗎?」
「請吧。」
他把手臂伸給她,但站到冬季客廳的門檻處時,他還是猶豫了一下。他又朝身後看了一眼。唉!他應該晚五分鐘再離開,或許那時她就會來了!
「我們到花園去吧!」年輕的俄羅斯姑娘說,也許是年輕的波蘭姑娘,或者是年輕的斯拉夫姑娘……總之,這位年輕女人發「r」音的方式很優美。瑟尼納挽著她穿過冬季客廳,馬上來到了森林中。
「好一些了嗎?」他以習慣的禮貌問道。但是也很快地就把交談的渠道堵死了。
「是的,謝謝。您覺得我很笨吧,是不是?……我們到這條小路的盡頭去。在如此劇烈地活動之後,這一寧靜讓人感到格外舒服。」
「您可能不大習慣外出吧?」
「是的。這是第一次,自從……」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正在服喪期。」
「噫!對不起。」
他們來到了花園的圍牆邊。節日的喧鬧聲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刺耳了。
「在我的國家,」她說,「很多人都在眼喪。」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仇恨和憂傷,以致瑟尼納完全忘記了他眼下非常關心的事情。
「您使我感到困惑不解,小姐。我向您保證我非常願意知道得更多一些,如果這不冒犯的話。」
「很容易使您滿足的。」
她掙開他的手臂,向後退了一步,把一隻小銀哨子放到嘴上。這是她以極快的速度,連瑟尼納都幾乎來不及看清的動作從小手袋裡取出的。哨子發出很尖厲的聲音,像神奇夢幻一般。從灌木叢里冒出的兩個人影,一下子跳到了面前:就是追趕那位陌生女人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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