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踏上了一條石板鋪砌的小徑,仍迅步前進。我們已走到一條小木橋下。橋旁有一棵老樹,樹的四周,野草叢生,荒涼異常。我們正要上橋,我忽見樹蔭底下閃出兩個人來。霍桑先止住了腳步,鎮靜地站著,手中的那條鐵直楞並不舉起來。我從夜色朦朧中瞧一瞧,是兩個武裝警察,手裡各拿了刺刀,想攔住我們的去路。
內中一個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
那人本是提起了喉嚨,裝做出很威武的樣子,但從他的聲音中細細辨味,似乎很疲倦無力。另一個也撐大了眼皮,在向我們倆端相。其實我們兩個人的打扮是不相稱的——霍桑像個工人,我穿了污糟的西裝,帽子也失落了。
霍桑答道:「我們從念佛寺來。你們是楊偵探長派來的?」
兩個警察都呆一呆。
首先一個答道:「正是。」
霍桑又問:「你們到這裡多少時候?」
「我們已經來了三點多點。你問我做什麼?」
「你們既然奉了派遣,為什麼躲在這裡,不到念佛寺來?」
另一個警察聽出了些口氣,忙著答道:「我們是奉命守在這裡的,並非躲避。先生,你們是誰?」
霍桑從胸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來,說:「我姓霍。你把這張片子回復你們探長。匪黨早已逃走了,你們不必再守候。改口若是有機會,再來通告你們。」
他不待警察們的答覆,就調頭上橋。我隨即跟上。警察們也不再攔阻。
東方現些淡紅色時,我們已經到達正式的馬路。霍桑才丟下那條聊勝於無的武器。他顯然熟悉這條路,雖在半陰狀態下,我們並沒走一步冤枉路。他像脫離了險境似地舒一口氣。
他低聲道:「我看楊凡通的居心,合著我方才所說的兩種理由,二者必居其一。你想對不對?」
我點點頭。「他好像想坐享其功,所以不到寺里去,只遠遠地候在橋邊。」
我們到旅館時,天色剛才破曉,旅客們還都在睡鄉里。我同霍桑一直走到二十二號房前,我摸出鑰匙,開門進去。我一卸下衣裳,先自登榻安息。這時我疲乏已極,頭頂上的一拳,余痛也沒消盡,頭一著枕,便的購地入夢。等到一夢醒來,紅熱的日光已經滿照在窗上。十點鐘了。我坐起來,瞧瞧霍桑,還橫在床上,他的眼睛卻張開著。
我問道:「你醒了多少時候?」
霍桑道:「我才醒,因為頭腦有些脹,腰部也疼痛,清晨散步也放棄了。」他也坐起來。他的面色焦黃,眼眶也陷落了。
我問道:「霍桑,你是不是患病?還是昨夜受了傷?」
霍桑搖頭道:「病倒小事,傷也只在皮膚上,不過乏力些。可惜的是破案的機會白白地失掉了一次!」
「你還想繼續偵查?」
「『你難道不想繼續?這事我怎麼能終止?現在我正在打算進行的計劃。」
我把上夜穿的一條近乎黑的白法蘭絨褲指一指,又將那件團的經羽紗短褂理一理。
我想起了脫險的事。「霍桑,有一件事至今還使我懷疑。那昨夜的事太奇怪。我們決意自力更生,不贊成靠外援,卻到底來了個外援,而且來得不可思議。你想那開門放我們出來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人?」
「我不知道。我的懷疑跟你沒有兩樣。」
「你想會不會就是黨人們放的?」
霍桑搖搖頭。「我想不會。他們既忌我於先,又為我探破機關;我又用槍打中了他們的黨魁,哪裡肯輕輕放我?即論到你,他們既特地騙了你去,卻又放你自由。這豈不是成了兒戲?」
我辯道:「可是他們並不傷你我的性命,可見並非把我們看做死敵。那末他們做成我們一下,隨即放了,也未始不可能。」
霍桑一空披上一件乾淨襯衫,一邊仍在搖頭。「『我真不懂!事情太離奇。我承認我的腦力看不透它的內幕。
我笑道:「也許那神龕中的偶像在冥冥中阿助我們2
霍桑忽也峻的笑出來。「包朗,你這麼說,要是將來寫成了書,真要和《西遊記》《封神榜》先後媲美了!
我們梳洗完畢時,我聽得門上有聲,聽得是李四。我想起昨夜地叩門討葯,普納天明后再來,此刻想必又來討葯。
外面問道:「霍先生起身了嗎?」
霍桑立刻應遵:「起身了。你送來里。
李四果然蹺著腳渡進來,說:「霍先生,你的葯真靈驗。今天清早我已經來過一次。你還睡著,所以不敢驚動。現在我又要麻煩你哩。
霍桑答道:「昨天我奔走了半天,很疲乏,睡得很熟。你的腿上覺得好些嗎?你坐在這椅上,我替你包紮。」
他取出了紗布和藥粉,仔仔細細地管李四敷藥至縛。一會兒突好,李四就千謝萬謝地退出去。
這一天路桑仍為著案事忙碌不定。一會兒出去,一會兒回來,似乎興緻勃勃。我因為夜來受驚的緣故,不再跟他出去。直到晚上,我才問他曾否得到什麼端倪。
霍桑道:「今天我去會過卜良和秦管廳長,把那案子的經歷略略說了一遍。那卜良忽然改變初志,叫我不要再干。我已經含糊答應了。其實我干任何事都不肯半途而廢,何況這一件我們曾一度失敗的案子。老實說,第二步的計劃,我也早有了成竹。不過機會沒有到,一時還不能進行罷哩。
霍桑的堅毅不屈的精神是不可及的。他才道失敗,又在那裡打算進行,現在居然又有了計劃。實足叫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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