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適。你自己享用吧,黑勒先生……我要到廚房去一趟。」
「不要去!拿一把椅子坐下來,和我做伴。」
「唔。」她考慮了一下。我知道被僱用的助手,特別是被僱用的有色人種助手,是不能和客人一起吃飯的,特別是和白種客人(西苑的許多地方都透露著這種氣息)。可我並沒有讓她和我一起吃飯,只是坐下來和我做個伴。
她最終留下來了。
「暴風雨就要來了。」她說。
「真的嗎?天看起來沒有那麼陰沉。」
「聞一下這空氣吧,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我只能聞到海的成腥味,可我希望有點小風波發生。
「布里斯托爾小姐,有多少人為這個家庭服務?」
「五個。三個在室內服務,兩個在外面。你見過撒木爾了,他做一些零碎的活兒,晚上還守夜;我們還有一個守夜人;有一個女僕做家務活兒;我剛才提到了有一個廚師;還有我,我照顧哈利先生和尤妮斯夫人。」
「你都照顧他們什麼呢?」
她聳了聳肩,「提醒他們遵守時間表。早上幫助他們打理衣服,準備好他們晚上要做的事,工作很多。」
「就像一個秘書。」
她笑了,她總是愛笑,「是的,我總是嘗試著成為一個多面手。」
「布里斯托爾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問,你在哪兒讀的書?」
她看起來對我的問題既驚訝又高興,抱緊了膝頭,她羞澀地說:「就在這兒,在拿騷,我畢業於政府高級中學。」
「真不錯,沒有讀大學嗎?」
她有些羞愧地說:「沒有,這兒沒有大學……我有一個弟弟,他非常聰明,我們全家都希望他有一天能到美國去讀大學。那兒有黑人能讀的大學。」
「那兒確實有,我發誓有一天你也能到大學去讀書。」
她的眼睛低沉了,這是第一次,她完全畏縮了,「我喜歡讀書,黑勒先生,你知道,我是那麼喜歡書。」她抬起了深深的、褐色的大眼睛,睫毛顫動著,說:「我認為無知是最大的邪惡,你認為呢?」天更陰沉了,也許她是對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唔,布里斯托爾小姐,我恐怕罪惡比無知更可怕。但是無知對一個人的傷害比貪婪、妒忌、甚至戰爭都要大。我就是反愚昧組織的一員。」
她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的職業是老師嗎?」
「不,我是一個偵探。」
這使她感到十分驚訝,「真的嗎?你是警察?」
「不,人們常常稱我們為私人偵探。」
她的眼睛一下亮了,「就像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嗎?」
我哈哈大笑,「不完全是那樣。我說的有點兒太多了,我們正在為哈利先生做事,我恐怕我很抱歉,布里斯托爾小姐。」
她點了點頭,好像在說:「你說的很對。」
對她提到我的職業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她知道得太多了,我還要和她的老闆做一筆交易呢。
有一會兒,令人尷尬的沉默流動在我們中間。我吃著飯,眺望無際的大海。在海的那一邊,墨索里厄政府倒台了,哥倫比亞正試圖從同盟國的狂轟濫炸里恢復國民生產力。在我的家鄉,查理牧師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他在最近的一場繼承權訴訟案的過程中,竟與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結了婚。
但這一切都是那麼抽象,好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當你坐在巴哈馬凝視著大海——一個已經垂死的人權的死海,你當然會有這種感覺,甚至是在我喝完了美味的海龜湯的時候。
「真是一頓美味的午餐。」我說著,用餐巾擦了擦嘴,「海螺肉餡餅也很好。」
「只是熱了一下。廚師昨天晚上炸的,還很新鮮。」
「什麼是海螺?」
「用那是旅遊者常買的一種可愛的粉色貝殼裡的肉。」
「啊,我知道了,不論你怎麼拼寫它,總之是十分好吃。」
她高興得露齒而笑,「黑勒先生,在這兒,你會吃到很多海螺肉的。」
她不讓我幫她收拾盤子,但我卻跟著她走到廚房,用近似耳語的聲音說道:「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是一個偵探。」
她熱情地說:「你是一個好人。你不希望我做的事兒,我一件都不會做的。」
我們的眼光碰到了一起,在那一瞬間,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瞬間,超越了文化的差異、時空的阻隔和一切禁忌。但只是一瞬間,我們都移開了目光,有些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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