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從我隔壁房間的新婚夫婦那兒。」
「新婚夫婦又是怎麼看到的呢?」
「不。是公寓里的什麼人看到的,那位新夫人聽說了。不過,看到的時間不同,據說是在深夜。」
「哪一天?」
「大概是在一星期之前。」
「原來如此!」
「從隔壁新夫人那兒聽說這事,我還以為她在逗我玩哩。」
「這麼說,那真的有人看到了?」
「真有趣。」良子的眼睛,出人意外地閃動著光亮。
是不是還有別的目擊者呢?新開想著。這時,開往新宿的快車已經駛進站台了。兩人一起上了電氣列車。車廂內座無虛席,他們擠到了一個角落裡,緊挨著站在那兒。在新開的眼前,是良子明亮的眼睛、柔軟的嘴唇和圓溜溜的下巴。隨著電氣列車的顛動,他們的胸脯會偶爾相挨。他感到,一挨到良子的乳房,總會激起一陣難言的顫動。新開幾乎感到了窒息,接屍車之類的事,草已忘得一乾二淨了。他一心體味著挨到良子乳房的剎那間的感受。同妻子鬆弛的乳房相比,良子的乳房是富於彈性的,只要稍挨一下,就像有一股電流,絲絲地流遍了全身。
「也許……」新開想著,一個意念活動起來了。
他開始練長跑,要說是為了健康,不如說是為了讓那挺出來的便便大腹癟下去,使自己漂亮些。他意識到,在這種內心活動中,還懷著對良子的關注,不禁臉也紅了。
他記得,近野良子搬進車站附近那幢公寓,是去年歲尾的事。那是一幢8層的白色漂亮大樓,建造在一所小學的後面。到
今年年初,他們在站台上偶然碰面時,他才知道她喬遷新居,買下了那幢公寓底層的一間房子。從那時起,他們每周總有一二次相遇,同去公司上班,而他也總會莫名其妙地關注起她來。在站台上遇到她時,心裡也總是七上八下的,感到自己的神經和細胞都活躍起來,越發生氣勃勃了。他決心練長跑,大概是一星期之前的事,當時妻子藤江香到他剛出浴的身軀,認真而又惋惜地說:「你已經上了年紀,變得大腹便便啦!」但那時在他的腦海至。卻掠過了近野良子的麗影。她有沒有情人呢?
現在,新開從側面看了她一眼。這次上班途中,他們親切交談,他了解了良子的身世和生活。良子生於長崎,念高中時就愛好數學和物理,還一年一度去海外旅行。她現在所住公寓的房間,是底樓第l0號房間,在大樓的最北面。她偶爾會跑到學生時代的同學在新宿開的酒館里喝酒,深夜乘了出租汽車回來。可以想象,作為一個末婚婦女,良子過著自由自在、任情歡樂的生活,但那至關緊要的同異性的交往,她卻總是避而不談。與其說是她矢口不談,倒不如說是新開怕難為情,不敢把這個話題引出來。新開忽而一本正經地想:這麼個富有魅力的女性,即使擁有一兩個情人,那也不足為怪的;要是沒有情人,倒是難以使人理解了。正當他下決心要提出異性問題時,良子卻說「也許,今天新開先生給什麼鬼魂纏上了,一清早就碰上了接屍車。」良子的兩頰浮現出了嘲弄人的微笑。
「有人說不吉利,我看倒也末必。」新開有點掃興,半開玩笑地說。
「我聽說過,碰上接屍車,還是大吉大利的哩。以前我在什麼書上讀到過,美國大聯盟棒球隊的名教練約翰·馬古洛說過,去棒球場之前要是碰上接屍車,球隊一定旗開得勝。對於那位名教練來說,接屍車就是勝利女神的象徵……」
「竟會是勝利女神的象徵?」
「是的。記憶或許有誤,但據說有一年,約翰·馬古洛率領的那個棒球隊,參加了世界棒球錦標賽。隊長一心想取勝,竟從殯儀館借來了一輛接屍車,同從自己家裡開往球場的約翰·馬古洛的車子交錯開過。結果,球隊在世界棒球錦標賽中拿到了冠軍。」
「你倒說得怪有意思的。」新開附和著良子的話,越來越感到她的魅力了。名教練迷信接屍車的話,本來是無稽之談,但她能說得如此有聲有色,不得不使他隨聲附和,感到親切。他妻子的態度又怎樣呢?恰好相反,一口咬定是不祥之兆。他妻子深居簡出,對外界態度冷漠。他們夫婦間偶爾談及的,也無非是工資低,以及某地一個小學生自殺之類的令人沉悶的事情。
電氣列車到了登戶車站。過了換乘南武線的檢票口,新開毅然問道:「難道你是個獨身主義者嗎?」
「也想著結婚,我是女人嘛。可是,我想結伴的人,不是已有夫人了嗎?」良子結結巴巴地說。
「結伴嗎?」新開瞟了一下良子的臉,心裡撲通撲通直跳。良子的唇邊浮現出了奇妙的微笑,她說:「新開先生不是已經有兩個上學的孩子了嗎?大的叫阿悟,小的叫鴻二。」
「你倒了解得很清楚嘛。」
「因為關心嘛。」
「那……」新開語塞,凝視著良子。
「不談這些了吧。」良子說著,聲音柔和而嬌媚。她那吸引人的強烈的香水味,直刺新開的鼻子。轉瞬之間,他感到一陣輕微的頭暈目眩,視界也似乎變得明朗而開闊歹。「我今天早上看到那輛無人接屍車,說不定還是個吉祥之兆哩。」
第三章
一星期之後。
新開乘上了從新宿開往小田原市的最後一班電氣列車。他在下班後來到新宿,大學時代的一位同學約他一起喝酒,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那位在鋼鐵總廠工作的同學,突然給新開工作的公司打來了電話,把他叫去。「我有事想和你談談,晚上7點,我在歌舞伎街『大草原』酒家等你。」
那位五年不見的同學,同廠里一位年輕的女同事釀成了曖昧關係,現在正在考慮同自己的妻子離婚,在這件事情上,他想聽聽新開的意見。那位情婦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而同學的妻子發現丈夫有了外遇,態度異常強硬,堅決不同意離婚。新開聽了,倒也沒有當做與己無關的事。那位同學已經大腹便便,官氣十足。他在去年被提拔為科長,而現在卻蜷曲著臃腫的身軀,連聲嘆息:「左也難,右也難,真不知道怎麼辦。要是處理不當,會弄得家破人亡的。」
「唉,最後還得由你自己拿主意呵。」新開給下了一個不痛不癢的結論,然後就告別了那位同學,搭上了最後一班電氣列車。
他拉著車內的吊環,考慮著。「這樣的事,明天也許要輪到我自己了。」
昏暗的車窗上,似乎晃動著良子白皙的臉龐。新開望著這張臉,展開了想象的翅膀,良子也許對我懷著好感吧?要不然,為什麼要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呢?要是我深陷在她的情網中,結局又會怎樣呢?他曾在下班回家途中,順便到過她的公寓,在底樓10號房間內,消磨了一段時間。回到家裡,臉上裝得若無其事,似乎在哪兒也沒有耽擱過。要是妻子察覺到他與良子的交往,又會怎樣呢?她可是個潑辣的女人,離婚也就更麻煩了。頂頭上司黑澤科長要是知道他與良子的關係,也會大發雷霆,說不定還會把良子調往大皈分公司什麼的,於是他將妻離子散,而且還會破公司辭退,也得上大阪去另謀職業。
想象的翅膀借著酒的醉勢,漫無止境地仲展著。實際上,他為人謹小慎微,心裡一清二楚,可不能幹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來。從那天到現在,已經在站台上同良子碰過兩次面了,但是下班后從沒有邀請她去吃飯。此刻他的頭腦中,同每天一樣,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胡思亂想。
新百合山車站到了。
已經過了午夜零點,最後一班公共汽車,也早已在兩小時以前開走了。由於是新興的住宅區,車站前也叫不到出租汽車,他只能徒步回家了。乘公共汽車只有10分鐘的路程,步行卻要半個鐘頭。約莫走了5分鐘,行人完全絕跡了。這一帶,有點像美國西部影片中出現的荒地,荒涼而沉寂。到處可以看到人家的燈火。和西部影片中的荒地不同的是。由於是從丘陵削鑿而成,這裡的地勢富於起伏,路面七高八低,坡度升降無常。
遠遠可以望見公寓的燈火。那是良子居住的公寓。良子已經進入夢鄉了吧?他把視線投向公寓,但良子在底樓的房間被小學的校舍擋住了,看不見。一看到她那幢公寓,他又無意識地觸發了聯想,想起了那輛無人接屍車。她那公寓中的什麼人說過,曾在深夜看到過接屍車在公寓附近行駛。新開又想,要是那麼說,從那時候以來,不會沒有人再看到過無人接屍車的行駛吧?他不能放棄早上的長跑。他是為了良子,為了使自己變得瘦一些,漂亮一些,這才每天早上都不間斷地練習長跑的,但是再沒有碰見過那輛無人接屍車。
「我看,那還是從陰曹地府開來的接屍車。」他忽而又這樣想。他收回了視線,叼上了一支煙,在街燈下打亮了打火機,點上了火。正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他不由得回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汽車,從斜坡上吃力地爬上來。汽車形狀奇怪,車篷安裝成屋頂模樣。
「接屍車?」新開低聲叫了出來,全身一陣寒顫。他嚇得縮著身子,停留在斜坡的中途,望著那輛接屍車。車子緩慢地向他駛來,同那天早晨看到的一樣,時速約為30公里。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駕駛室,裡面一片幽暗,什麼也看不清楚。接屍車駛近來了,相距只有十來米了。駕駛室里彷彿有人,操縱著方向盤,還是個男子。既然車內有司機,新開也就放心了,如果還是上次看到的那輛無人汽車,那可真要把他嚇破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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