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的歸宿》 - P16

 舞后的歸宿

 程小青 作品,第16頁 / 共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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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伊對於余甘棠的行動也補充一種新的證明:

伊說道:「在大前天十六日晚上吃過夜飯,我出去買洋火回來時,看見余少爺在門口偷偷地張望。我招呼了他。他好像吃了一嚇,忙叫我不要聲張。他還給我一張鈔票,我沒有拿——我不敢拿。」

霍桑問道:「他可曾向你說什麼話?」

吳媽道:「他問我王小姐在不在。我告訴他不在。他又問趙少爺這幾天來不來。我說常來。他點點頭,便又悄悄地走開。」

關於上夜兇案發作的事,伊簡直莫名其妙。伊自己承認一睡下去就像死去的一般,連槍聲都不曾聽得,直到金梅打發老毛出去以後,才到伊房裡去叫醒伊。故而伊對於昨夜的一切經過情形,實在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情報。倪金壽在失望之餘,將吳媽打發了出去,就把筆記冊放在衣袋裡,要求和霍桑開始討論這一件疑案的案情。

霍桑在發表他的意見以前,又把長椅上的淺藍色絲絨短大衣提起來瞧一瞧。他在這短大衣裡面的夾袋中,檢出一塊白麻紗小手帕,一隻銀絲穿的小手袋,袋裡面並無重要東西,只有幾件化裝品。一隻金質的小粉盒,盒蓋裡面附著鏡子,一小段鉛筆那麼的唇膏,一小根畫眉的墨條,近百元的鈔票大半是十元一張的,一隻小手錶和兩枚鑰匙。霍桑重新開了那隻鐵箱,跟倪金壽一塊兒檢查它的內容,鐵箱里果真有一隻小小的首飾盒,內中還有不少珠鑽翡翠寶石的飾物:像金鐲,珠項圈,耳環,戒指等類,估計它們的價值,至少要萬數以上。不過金梅所說的牛奶珠的耳環,卻不在裡面。

霍桑在客室中踱了一回,緩緩說道:「金壽兄,這件事的確很複雜,而且矛盾和衝突點也不少,眼前還不容易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倪金壽說:「那末,我們姑且做一個假定。據我們所知道的事實看來,那姓余的嫌疑似乎最重。」

霍桑忽立停了腳步,搖搖手說:「還早,還早。我們決不能就這樣武斷。我們所搜查的事實,還不夠充分,決不能就假定誰的嫌疑最重。我們現在所能討論的,只能在死者的行動方面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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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怎樣推想?」

「第一,這個女子是一個受了環境的支配而流於極端放浪的人物。據眼前我們知道的,分明有四個男子同時跟伊發生關係。」

倪金壽忽辯駁道:「只有三個啊——陸健笙,余甘棠,趙伯雄。還有誰?」

霍桑重新走到圓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還有李芝范的兒子,就是伊的表兄。」

「這個人似乎關係很小。據老毛說,他前夭十七日來的,昨天早晨就去,似乎不會有多大關係。」

「對,不過在前天下午王麗蘭跟他談話的時候,伊不讓趙伯雄和這位表兄見面,可見伊和這表兄也有某種關係。此外也許還有第五,第六個人,我們還不知道。因為根據昨夜半夜時的情形,說不定還有一個不知誰何的關係人。」

倪金壽問道:「你可是根據著老毛的說話,他說聽不出這男客的聲音?」

霍桑點頭道:「是的,這是一個根據。伊昨天明明是故意將老毛差開去看戲的。假使伊昨夜約會的人,就是我們所知道的四個人中的一個,伊也用不著避老毛的眼睛。對不對?」

倪金壽果然點點頭。「對,這倒尷尬。這第五個人眼前還沒有一些兒頭緒。」

霍桑繼續說:「第二,我們再推想昨夜伊回來的時間。昨夜有些像初夏時的悶熱,十點鐘光景,天下雨了。到了十一點半以後,雨勢更大。看那泥鞋印,伊是在十一點半大雨以後回來的。第三,我們再推想伊回來后的行動。伊進來以後,分明直接進這會客室來,既然不曾上樓,也沒有再到外面去:這是從伊的單程的高跟鞋印上可以知道的。同時從三個——甲,乙和伊自己——泥印的層次上看,伊最先進來,其次是乙印客,又次是甲印客。所以伊是第一個進來,進來時一定不曾將大門鎖好,分明伊要等候什麼預約的人來。」

倪金壽連連點頭道:「不錯,如果鎖了門,那客人進來時,伊又須出去開門,那末,伊自己也應當有兩行進入的足印了。」

霍桑自顧自說:「伊回來不久,那個預約的客人大概也就到了。這可以從伊的不曾上樓和高跟鞋都沒換掉的兩點上推想而知。那客人來了以後,伊就竭意招待,但瞧桌子上酒杯中的香擯余酒和煙灰盆中的煙尾,也就可見一斑。據老毛說,他們談話時窗帘下著。昨夜氣候很悶熱,伊所以關窗遮簾,也可證實這來客不但不是四個人中之一,還有嚴格的秘密性。」

倪金壽忽想起了什麼似地接嘴說:「可是發案以後,這窗和窗帘都是開著的。」

「是的,那也許是伊在來客離去后開的。或是客雖沒去,伊知道老毛已睡,安全無疑,才把窗推開。因為那時伊已在這室中悶了一會;我料想他們的談話性質,一定也很費腦筋,所以伊開窗透透氣,原是很自然的舉動。我又知道這個客人在這室中曾勾留相當常的時間,因此他出去時的足印,真是微乎其微了。」

我也插口說:「是的,這個人的腳印,就是我們定做『乙』的。還有清楚的兩行,我們定它為『甲』。就印的層次上看,乙印進入的時間確在甲印之前。這乙印在進入時雖曾和甲印交疊,我還找得幾個完整的,出去時的乙印,卻只找著一個完整的,而且十二分淺淡。」

倪金壽點頭道:「是的,不過那甲印的進和出都很清楚。你可是說在那乙印的人出去以後,又有第二個甲印的人進來過嗎?」

霍桑忽皺著眉峰應道:「是的,不過這裡面就有先決的難題發生了。這甲印客可也是死者所預約的嗎?還是他的到來出於伊的意外的?還有一點,乙印的人既然在這一室中耽擱了好久,王麗蘭又像很奉承他,那末,這個人走時伊為什麼不送出去?進一步說,伊即使不送客,又不便驚動老毛,也應當自己出去鎖門。但伊的皮鞋腳印明明告訴我們,伊昨夜進了這屋子以後,不曾再走出去。為什麼呢?可是伊讓那乙印客離去以後,果真還等待第二個甲印客人,故而還不必急急出去鎖門嗎?還是乙印客出去的當兒,甲印客恰巧進來,故而伊已用不著出去?」

我插口說:「也許那乙印客就是兇手,他出去時伊已經不能送客了。

霍桑並不答話,只瞧著地毯,緊蹙著眉峰,顯得在煩惱地深思。倪金壽也顯著同樣的神氣。一會,他也建議說:「也許這個甲印客才是兇手,他一走進來就開槍將王麗蘭打死,然後拿了伊的首飾逃出去。霍先生,你看這推想可能不可能?」

霍桑搖搖頭,緩緩說:「我不能接受。這裡面有兩個矛盾點:第一,那手槍是從窗口裡打進來的,不像是進了這客室打的。那屍體坐的姿態,椅背上的槍洞,和壁上的槍彈,都是淺顯的明證。第二,我們已知道發槍以後不多時,屋子裡的三個人便都驚醒起來。從情勢上推想,金梅跟李芝范從聽得槍聲以後,爬起來披了衣裳,走下兩層樓梯趕到這裡,大概至多不過三四分鐘。就算兇手在裡面開槍,一這短時間中那人要藏好手槍,拿取死者的腕上的手鐲,指上的戒指,和耳朵上的耳環,還要逃出去,而且逃出時不曾給老毛聽得腳聲,可見步子也一定不能怎樣快,那末時間上不會太局促嗎?」

倪金壽暗暗點著頭,說道:「從死者的傷勢上看,那打槍的人也許果真是站在外面短牆邊打的。

霍桑點頭道:「對了,這是無疑的,第一個矛盾點可以解釋了。可是首飾的不見,又怎樣解釋?」

倪金壽搔著頭皮吞吐地說:「也許——也許他開了槍就奔進來偷伊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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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連連搖頭道:「不對,不對。你太糊塗了!我剛才說過第二個矛盾點,就是時間問題。這個人假定在室中開了槍,隨手竊取首飾,在時間上還嫌局促,你怎麼說他能在外面開了槍再奔進來?並且但瞧那兩行足印的整齊不亂,又沒有聲響,也決不像是奔的,卻像是一步一步走的。」

倪金壽用手拍著他自己的額角,懊喪地說:「真要命!這樣的案子真是太複雜了!

這時我忽然又想得一種見解。「霍桑,你想會不會開槍的人和甲印的人是兩個人?那甲印的人剛才進來,外面的人恰巧發槍,這甲印的人就匆匆拿了東西逃走?」

霍桑抬起頭來向我瞧瞧,仍不表示意見。不過這不表示中,分明已有幾分近情,因為他也並不曾駁斥。

他又自言自語地說:「這問題的確困人的腦筋,從情勢上看,很像妒殺,同時又像謀財。我現在委實找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此外還有抽屜上的鑰匙,抽屜中的鈔票,現在都不能明白。……金壽兄,我想與其坐著空談理論,還不如再尋求些實際的事實。」

倪金壽道:「你打算怎樣進行?」

霍桑道:「我想先去瞧瞧我的委託人姜安娜,把我們所知道的事實證實一下。你既然懷疑著那余甘棠,不妨先去瞧瞧他。」

倪金壽點點頭道:「好,他在江南大學里讀書,我想總容易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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