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打死他不可!」
「喂,輕聲些——怎麼。大門也開著!」
我覺得我的地位危險了,事實上不能不走。我忙把身子離開門口,放開腳步,向弄口走去,我還走不到三步,聽得背後關門的聲音,我才坦坦地走出弄口,在人行道邊站了一站,計劃我進行的步驟。我可要找一個警察立即把余甘棠拘住?這似乎用不著著急。他既有了著落之所,又絕不防人家懷疑他——剛才我覺得他在電梯上向我注視,完全是我自己情虛——眼前決不會逃走,以後如何處置,反可讓霍桑來作主。這時我最關切的,還在霍桑身上。他究竟到哪裡去了?先回去了嗎?在情勢上也決不致如此。可是他也另有意外的機遇,碰見了趙伯雄,故而跟著他去嗎?我經過一分鐘的考慮,定意先回愛文路寓所里去一趟。霍桑就是不曾回去,也許有信息留在寓里。
我回到他的寓所的時候,已是十一點鐘,問問施桂,霍桑竟毫無音信。倪金壽卻來過一個電話,也是問霍桑有沒有回寓。
我自言自語說:「奇怪,他剛才和霍桑接過電話,怎麼又來問他?」我又問施桂說:「倪探長的電話什麼時候打來的?」
施桂答道:「大概有一刻鐘了。」他似乎因著我臉上的表示,也有些兒著急。
我又問道:「他可曾說什麼話?」
施桂搖頭道:「沒有,他聽得我說霍先生沒有回來,馬上把電話擱斷、好像很著急。包先生,你跟他在什麼地方分手的?可會有什麼事?」
我來不及把經過的情形告訴施桂,忙趕到電話機旁,打到警署里去,找倪金壽談話。我得到的迴音,頓時使我的神經緊張起來。
那警署中的接線員答道:「倪探長出去了,大概還不到半個鐘點。」
我又問;「他可曾說往哪裡去?」
「沒有,他出去時很匆促,並且有些兒奇怪。
「奇怪?怎樣奇怪?」
「他好像在跟霍先生接談,談的時間倒不少。可是那談話沒有結局,倪探長就匆匆拿了手槍出去。」
我自己覺得我的心頭跳動得很快,呼吸也加增了速度,但我仍維持著我的談話。
「你說得明白些。怎麼說沒有結局?」
「倪探長向聽筒中連連餵了幾聲,彷彿霍先生那邊的電話突然中斷。倪探長臉色很緊張,便擱好電話筒,急忙忙拿了一支手槍放在袋裡,就趕出去。」
「以後他可曾打過電話到署里?」
「還沒有,我們正等他的消息呢。」
我擱好了電話筒回到辦公室中時,心裡著實有些慌。難道霍桑會遭遇什麼意外?施桂站在我的旁邊,他的嘴裡雖不說話,眼睛里卻明明充滿了關切的疑問。
我因作簡語向他解釋:「我跟霍先生在亞東旅館里分手。我到樓上監視一個人,他在電話間中跟倪探長接談。現在據警察署里的報告,那電話好像是突然中斷的。」
施桂顫聲道:「包先生,你想霍先生會不會遭到什麼意外?」
我簡直不能回答,但瞧了施桂那副神態,又不能不答。
「也許不會,施桂,你別慌——」
電話的鈴聲突然響了。我接應以後,才知是倪金壽。
他急促地說道:「包先生,霍先生還沒有消息嗎?」
我答道:「沒有,我正要問你啊。」
他又急促地說:「消息很不好,他已中了槍!……好,你等一等,我馬上就來。」
霍桑中了槍!這消息怎麼不使我吃驚?他在哪裡中槍?在亞東的電話間里嗎?可是我下電梯時,在電梯間門前站過一站,也曾向電話間方面瞧過一瞧,並不曾瞧見霍桑。
我記得電話間面前有幾個人在那裡談話,現在想來,的確有些兒異樣。但地上並沒有受傷的人。誰打他的呢?倪金壽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怎麼反來問我?太矛盾了!
這案子突然間有這樣的劇變,不但出我的意外,委實使我失卻了應付的能力。
「哎喲!霍先生會有危險嗎?包先生,你得想想法子。」
我承認這時候我委實沒有法子,又答不出話,只向施桂搖了搖手。我記得霍桑常說的一句話:「慌亂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增加危難的程度,而使你一誤再誤。」我自己忖度著:「對,我得鎮靜下來,找一條解救的出路。」我抽了一支紙煙,坐在沙發上,慢慢地擦著火柴,將紙煙燒著了。可是施桂仍在我面前發怔。
我又安慰他說:「施桂,你不用這樣。我相信霍先生的機智,即使有什麼意外,決不致有嚴重的危險。你到外面去,倪探長也許立刻會到。他來了,我們自然有進行的方法。」
我並不是空言安慰施桂,我的確有真切的信心。霍桑所遭遇的大敵,像毛獅子,江南燕一類的人物,一時間也算不清楚;彈丸的滋味,不但他嘗得不少,連我身上也找得出好幾個疤痕。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有性命的危險。
倪金壽擱好了跟我接談的電話以後,直到趕到愛文路來,相隔不過六七分鐘。這六七分鐘之間,我的腦細胞的消耗量,其數一定可驚。不過我的結論,到底是樂觀的。在我遣出施桂以後,我的紙煙還沒有燒完,嗚嗚的汽車聲已在門口停住了。我忙丟了煙尾立起來。倪金壽便也匆匆地走進來,施桂反跟在他後面。我瞧見倪金壽的神氣十二分緊張,眼睛向辦公室中亂轉,好像還在希望霍桑已經回來。
他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你坐下來,別慌,到底怎麼一回事?我還不清楚。」
倪金壽勉強在書桌旁邊的沙發下坐下,自動地報告他的經過。那忠實的老僕施桂,也十二分關懷地在門口邊旁聽。
他說:「剛才霍先生打電話給我,我恰巧回署,便將我調查余甘棠和陸健笙昨夜裡的行蹤的情形告訴他。接著我問他的經過情形,他也告訴我趙伯雄住在亞東七樓七七四號,不過已經搬走。他又告訴我,就在那時,無意中瞧見了余甘棠,你——包先生——已經跟他到樓上去。我正待要跟他商量一個會面的地點,預備怎樣進行,又想叫他把余甘棠立刻捉住,忽然電話筒中砰的一聲,好像打碎一塊玻璃的樣子,以後便沒有他的聲音了。接著嗡嗡地一陣,好像是一種紛擾,我知道一定出了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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