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應在跳舞啊,孩子。可你怎麼沒穿舞服呀。」
「沒穿。」約翰·昆西承認說。停了一會兒,他又找理由解釋道:「一個——一個小夥子不能在許多陌生人面前出醜。」
「我懂了,」老夫人點頭說道,「這也是很別緻的,但很少見,特別是在這種場合。」
巴巴拉臉紅紅的、興緻勃勃地走進來。
「哈里去給我拿飲料了。」她氣喘吁吁地說,然後坐在梅納德夫人身邊。「親愛的,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自我出生以來,你還沒有給我看過手相。她特棒!」——這句話是對約翰·昆西說的——「能告訴你最令人驚奇的事情。」
梅納德夫人使勁搖著頭。她說:「我不再看手相了,不再干那事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懂得窺視未來是多麼愚蠢。今天——對我來說就足夠了。這才是我願意思考的問題。」
「噢,請給我看看吧!」女孩噘嘴說道。
老夫人把巴巴拉縴細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看了一會兒。約翰·昆西覺得他看見老夫人臉上掠過一絲陰影。她又一次搖搖頭。
「卡普迪邁,」她說,「我的侄子曾把這詞譯作『抓住今天』。今天晚上就跳舞吧,盡情地跳吧,別企圖往窗帘後面看。親愛的,這樣做不會有任何好處。記住一位老太太說的話吧。」
哈里·詹尼森出現在門口。
「噢,你在這兒,」他說,「我給你拿了飲料,在吸煙室等你。」
「我就來。」女孩說著離開了,老夫人望著她的背影。「可憐的巴巴拉,她母親的一生也不幸福。」她嘟噥著說著。
「你看見她手上有什麼不祥之兆了嗎?」約翰·昆西問。
「沒事兒。」老夫人趕緊說,「如果看得太遠,我們都會有麻煩的。來,我們上甲板吧,快到午夜了。」
她帶著他出來走到輪船右側的鐵欄旁。一束孤獨的燈光,像一顆星星,在遠方閃爍著。陸地——終於看到陸地了。
「是戴蒙德角嗎?」約翰·昆西問道。
她說:「不是。那是馬卡普角的信號燈。我們得繞過科科角才能看見檀香山。」她靠在鐵欄邊站了一會兒,一隻纖弱的手放在上面。她輕聲說:「但那是瓦胡島。那是家鄉。一塊可愛的土地,孩子,特別可愛,我經常這樣想。我希望你喜歡它。」
「我肯定會喜歡的。」約翰·昆西獻殷勤地說。
「我們坐這兒吧。」他們找到一些椅子。她接著說:「是的,可愛的土地,但是夏威夷,就如同在世界的每個地方一樣,人們也是各種各樣的——有誠實的人,也有流氓、惡棍。人們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在家鄉是不受歡迎的人。我們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天堂。有些人成為好公民,以此來報答我們,而另外一些人墮落變質了。我經常想,要想在天國成功,是需要不少毅力的。在夏威夷也是如此。」
那高高的、瘦弱的厄普頓牧師先生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他躬腰說道:「晚上好,夫人。你就要到家了。」
「是的,而且很高興。」她說。
他轉問約翰·昆西,說:「年輕人,你今天早上就會看見丹·溫特斯利普了。」
「我想我會見到他的。」約翰·昆西答道。
「問問他是否還記得八十年代在阿皮昂島上的那一天——那個富蘭克林·厄普頓牧師。」
「當然。」約翰·昆西說,「但你並沒有給我講過那時的情況,你知道。」
「是的,我還沒有。」傳教士重重在坐在一把椅子上。「我不願意講別人過去的任何秘密。然而我知道丹·溫特斯利普早期生活的事在檀香山已眾所周知。」他朝梅納德夫人看了一眼。
「丹不是聖人,」她評論道,「這我們都知道。」
他盤上他那細細的腿。
「事實上,我為碰到丹·溫特斯利普而感到自豪。」他接著說,「我認為我是用一種謙卑的方法勸他改變生活航向的——為了更好的生活。」
「哼!」老夫人哼了一聲。很明顯,她對此表示懷疑。
約翰·昆西對談話所涉及的內容深感不悅。他不願意溫特斯利普的名字被人們說三道四。但使他惱火的是,這位牧師先生還在繼續說著。
「那是在八十年代。正如我告訴你的,我在吉爾伯特群島有一個孤獨的基地。一天早上,一艘雙桅方帆帆船在暗礁外拋錨。後來一小船來到岸邊。當然,我與一些當地人一起到海灘上去迎接。這時我看見好幾個和我同種族的人。船上有一些凶神惡煞的船員,領頭的是一個矮小精悍、長得挺帥的年輕人。而且在他們靠岸前,我就看到船中間有一長長的松木箱子。
「那白人自我介紹說,他是『夏洛的梅得號』船的第一軍官丹·溫特斯利普。當他提到那船的名字時,我馬上就明白了,因為我了解那船的不道德的貿易及歷史。他急忙說他們的船長頭天死了,他們把他帶到岸上來,準備在陸地上掩埋。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嗯——」牧師先生凝視著遠處瓦胡島的海岸線。「我看著那個粗糙的松木箱由四個馬來船員抬到岸上。『那麼,湯姆·布拉德在裡面。』我說。年輕的溫特斯利普點點頭。『他在裡面,確實就在裡面。』他答道。我知道我正在目睹南海一著名人物之事業的最後一幕,一個不懂法律、殘酷無情的人,一個海盜及探險者,臭名昭著的『夏洛的梅得號』船的主人——湯姆·布拉德,一個販黑奴者。」
「販黑奴者?」約翰·昆西微笑著問。
「噢,對了,你是波士頓人。販黑奴者,我的孩子,就是一個與莊園主簽訂以高價出賣勞力的合同的人。現在已經廢除了。但那是在八十年代!一種可怕的交易,是受上帝詛咒的。有時勞工是自願來的——有時候。但大多數勞工是用刀尖或槍口頂著來的。是流血的殘酷交易。」
「溫特斯利普和他的隨從走上海灘,開始在一棵椰子樹下挖墓穴。我緊跟著他們。我提出是否說些祈禱的話。溫特斯利普大笑著說沒用。但在那個晴朗的早晨,在那棵椰子樹下,我把這個對眾多事情負有責任的人的靈魂託付給了上帝。溫特斯利普同意到我的住處用午餐。他告訴我,除船上一位代理人外,他現在是船上唯一的白人。
「吃午飯時,我跟他談話。他是那樣年輕,我還發現這是他第一次販賣黑奴。『你不適合做這種生意。』我告訴他。過了一會兒,他同意了我的意見。他說在甲板下有二百個黑人,他得把他們送到金斯米爾那邊的一個莊園里去,然後他就洗手不幹了。『牧師,我將把梅得號船駛回悉尼,』他承諾道,『然後搞翻她,我就完事了。我打算回檀香山的老家。』」
牧師先生慢慢地站起來。
他接著說完他的話:「後來,我聽說,他沒有食言。是的,丹·溫特斯利普回到家鄉,南海就再也看不見他的蹤影了。我總是對他在做出這一決定時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感到自豪。我沒有得到什麼報答。傳教士們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以世俗方法取得成功的,在夏威夷也是如此。」他瞅了一眼梅納德夫人。「但我有滿足感,其中之一就來自我在阿皮昂島與丹的那次會面。現在早過了我的睡覺時間了,我必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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