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八》 - P5

 寶劍八

 約翰 狄克森 卡爾 作品,第5頁 / 共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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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你這麼說,但是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喔,是的。」博上只得實話實說,「您為什麼要用墨水瓶砸教區牧師呢?」

「各位!」海德雷猛拍桌子,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他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藉著收攏面前的文件恢復鎮定。他繼續說,「我根據從莫區巡官那裡得到的資訊,整理案情。至於你,上校,可以為我們補充說明……我想知道的是,你跟狄賓先生的交情如何?」

「相交甚篤,老狄賓——」史坦第緒懷著戒心回答,「跟我幾個在印度的好友很熟。五六年前的某天他來拜訪我,聽說我有一間接待所久無人住,他很喜歡那棟房子,想租下,一住就住到……那個傢伙性情乖僻的,凡事挑剔得不得了。無論是涉獵的書籍或其他的知識,廣博到超乎我的想像。他鐘愛美食——高級料理,」上校咯咯笑道,「但是,你得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人。」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史坦第緒解除戒心說:「為什麼這麼說。我打個比方,這傢伙常常醉得不省人事。只消喝半瓶勃艮地葡萄酒——多麼講究的酒——碰,就掛了。有一天,我臨時起意去拜訪他,見到沒帶夾鼻眼鏡的老傢伙在書房裡,腳高翹在桌上,一瓶威上忌灌掉了四分之三——他不勝酒力,醉了。哈,這是我見過最怪的事。我叫他,『喂,狄賓。』他回應我,『嘿嘿嘿。』開始唱歌,大吵大鬧,搞得天翻地覆,接著……」上校憂心仲仲,「我說這些並不是故意要醜化他的形象。我心想,他一定常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酗酒。他大概每兩月就會無節制狂飲大鬧一次。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得不說,這麼做能讓他好過一點,我的意思是,他也是凡人。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在婚前也是這樣。」史坦第緒咳了一聲,「如果不會被人發現,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肯定是不希望被人看見。面子問題。不小心被我闖入之後,他要貼身男僕每天晚上坐在書房門外的走廊上,天哪!每天晚上呢,他還沒做好公諸於世的心裡準備。」

海德雷緊皺著眉頭:「你想他究竟為了什麼事煩心,上校?」

「他有什麼事好煩的呢?真是一派胡言。他還會想什麼事?他是個鰥夫,享盡了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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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繼續說,你還知道他什麼事?」

史坦第緒坐立不安起來:「沒別的了。你難道看不出來,他不怎麼得人緣?他遇到了我的合伙人柏克,在我們出版社投資了—大筆錢,說他—直就想走出版這一行,他這麼做了。他想出的都是沒有人願意碰的冷門書。你知道,就是那種某人的學術論文,耗了六七年完成的。裝訂起來有六寸厚,文字行間的註記你看都看不懂,作者還每天跟你書信往返討論內容——傷腦筋。」

「他有家人親戚嗎?」

史坦第緒通紅的臉露出—絲滿意的神情,旋即又不安起來:「我說,這種事一開始就扯不完……我又不得不說他的壞話了。是的,他有一個女兒,真是個好女孩,氣質優雅,是那種你上街時看到會讓你緊急煞車的女孩。」上校說,「好女孩,就算她遠住在法國,還是無時無刻不惦掛著狄賓,真是何苦來哉。狄賓把她送到修道院去,直到她成年,也許是她真的很喜歡法國吧,誰知道。我跟狄賓說,「好,好,她已經到了適婚年齡。」這個女孩跟小犬——」他斟酌著用詞,「兩情相悅。」

海德雷的目光移向在場的人,落在準備要開口說話的主教。海德雷趕緊接腔:「所以,你並不知道他有沒有樹敵?我的意思是,兇手可能下是你這個圈子裡的人,你不認得他?」

「老天,我當然不認得!」

海德雷繼續說:「我問過他死亡現場的狀況。根據莫區巡官從狄賓僕人和廚子那裡得到的證詞,以下是案發經過——」他弄得紙張窸窣作響,「他的僕人,雷蒙,施托爾說他大約七點左右回到接待所,應該是喝過下午茶——」

「他跟我們一起,」上校喃喃說,「兒女的消息讓我們非常開心,我指的是,他女兒和小犬的婚事。他之前就收到她的信,為此跟我聊了一整夜。所以他昨天過來喝杯茶,順便跟眾人宣布這個喜訊。」

「他精神很好嗎?」

「再好不過了,他紅光滿面呢。」

海德雷眯著眼:「他跟你們喝下午茶時,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情緒低落。」

史坦第緒拿出一根雪茄,他點燃著,似乎有煩心的事困擾他。他扭轉脖子,不懷好意地看著主教。

「嘿……看著我!」他慵懶的眼睛突然瞪大,「他離開時的心情像是跌落屎坑裡。就是在你把他帶至一旁竊竊私語之後才這樣。呃?」

主教的手交疊在一把雨傘上,下巴堅毅,擺出一副詭異的表情,像是要施展壓抑已久的報復行動:「的確如此,我的朋友,」他回答,「等探長把案發的經過交代完畢之後,我會把話說清楚的……你繼續,先生。」

「僕人的證詞是說,」海德雷遲疑一下,繼續說,「狄賓回到接待所以後顯得悶悶不樂。他要他們將晚餐送到書房裡。他一反慣例,沒有梳洗打扮就用餐。他的晚餐時間是八點半,當時的他似乎比平日來得焦躁不安。他告訴僕人還有工作要做,將整晚待在家中不見客。昨天晚上,你記得嗎,熱浪期結束,午夜時暴風雨來襲。」

「當然記得,那場暴風雨多嚇人!」上校咕噥說,「亨利,摩根就很倒楣遇上了,走了三哩路到——」

海德雷逐漸失去耐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他說,「我們最好先把這些事交代清楚……總而言之,暴風雨來襲,吹斷了電線或諸如此類的原因,屋裡的電全停了。僕人當時正在一樓關緊所有窗子,摸索著找出幾根蠟燭。就在他要帶著蠟燭上樓時,有人敲門。他開門時,蠟燭被風吹滅了,但是他趕快又點起來,他看見這個訪客是他以前沒有見過的……」

「你有這個人的長相資料嗎,海德雷先生?」主教直催促他說。

「並不多。這個人中等身材,年紀很輕,深色頭髮和鬍子,穿著花俏,說話有美國口音。」

主教拉直頭部領門的摺痕,展現出一股冷冷的得意。他點點頭:「請繼續,海德雷先生。」

「狄賓先生交代過他不見客,僕人準備關上門,而那人硬是一腳踏進門裡。他說——」海德雷看他的筆記,「那個人說,『他會見我的。你去問他看看。』莫區巡官對這段對話的內容沒有交代得很清楚,那人似乎指的是用某種通話筒。」

「我知道那玩意兒,」上校說,「你對著話筒吹聲口哨,然後開始說話。狄賓只使用在兩個房間,書房和卧房。他裝了一個傳聲筒連結到書房。話筒的另一端就在大門旁。」

「很好……來者態度堅決,施托爾只好跟樓上的狄賓先生通話。狄賓先生終於說,『好吧,讓他上來。』儘管這名男子根本沒有通報姓名。狄賓要僕人留在附近,以便他有不時之需。施托爾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他得去看看燈出了什麼問題。狄賓叫他不用去管那些燈,他書房裡的蠟燭很多,光線也夠充足。無論如何,施托爾叫醒廚子,廚子叫艾胥利·喬治,派他冒著大雨拿手電筒到外面去——在強烈的抗議下——找找看是哪裡的電纜斷了。他這段期間去關樓上的窗戶,聽見狄賓和他的訪客在書房裡談話的聲音。他聽不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但他們的對話似乎還滿友善的。廚子回來后,發誓說電纜都沒有斷。他們開始檢查總開關,才發現是電線短路之類的問題,換新的保險絲后燈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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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博士坐直身子,心不在焉填著煙斗,並轉動大頭看著探長,以一抹好奇的眼光斜睨著他,不以為然地說:「我說啊,海德雷,這實在太有意思了。這是你講過的案情細節里,最有意思的一次。請繼續,繼續。」

海德雷不以為杵,一臉狐疑瞄著菲爾博士,接著說:「時間大約在午夜,施托爾準備就寢。他敲敲書房的門告訴狄賓燈已經修好了,問他可否退下休息。狄賓說,『好,好。』口氣有點不耐煩。於是他回房。當時暴風雨仍在肆虐,讓他輾轉難眠……他事後回想,應該足在凌晨十二點一刻左右聽到一聲槍響;他看了一下時間,但他以為是雷聲大作,就沒有多加理會。莫區巡官說根據警方法醫的報告,死亡時間應該在十二點一刻。隔天早上,施托爾下樓,透過門楣窗看到書房裡燈還亮著。他敲了幾次門,無人回應,門從屋裡反鎖。所以他拿了一把椅子,爬上去,從門楣窗窺視屋裡的動靜。狄賓趴在書桌上,後腦中槍,射穿的大洞淌著血。施托爾鎮定推開門楣窗,慢慢爬進書房裡。狄賓已經死了幾個鐘頭,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武器。」

小杜諾范發現自己因宿醉引起的頭痛已經不藥而癒。這段殘酷、從容、駭人聽聞的敘述喚醒了他的理智和想像力。從欄杆扶手上滑下來的荒誕之說目前只算得上是昨晚的睡前小酌。他第一次擁有人類狩獵的本能,領略到這種事的魅力所在。屋內鴉雀無聲。他不安回神過來,發現主教以一種父親以你為傲的眼神瞧著他。

「海德雷先生,」主教開口說,「這件事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我想讓小犬見識一下,」他朝他兒子揮揮手,「海德雷先生,小犬跟我一樣都是學犯罪學的,我應該現在就可以考驗他究竟學得如何。」他態度—轉,思付著說,「我有幾點疑問,比方說——」

「慢著!」上校出聲抗議,擦去額前的汗水,「我說……」

「——比方說,」主教不假辭色繼續說下去,「你說書房的門是從裡面反鎖,這表示兇手是從窗戶逃出去的嗎?」

「不。他是從另一道門出去的。樓上陽台延伸到屋子另一側,那裡的門開了。那扇門半開——據施托爾表示,它通常都是鎖上的。」海德雷沒有絲毫諷刺的意味看著他,心平氣和,「現在,可否請您解釋整個事件里,關於您的那部分?」

主教點點頭,禮貌地向史坦第緒微笑:「樂意之至。很幸運的,海德雷先生,我可以告訴你昨晚拜訪狄賓先生的那位人士是誰。事實上,我可以給你看他的照片。」

上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主教從衣服內袋裡拿出一張紙,紙上用小寫字體作了幾行註記,裡面夾著兩張照片,他將照片交給海德雷。現在他可以證明所言不假,主教的幽默感似乎重申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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