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岡用手帕猛搭著額頭上的汗珠回答說。赤松倒也臉色凝重地頷首了。
不二商事會社內的派系鬥爭原本就相當激烈,同時由於近年來業績不振,終於於今年9月間鬧到磯村總經理以及多名高級幹部被撤換的地步,而這個餘波迄今仍在蕩漾不已。磯村之所以慘遭滑鐵盧,最大的原因乃在於支撐此一體制的實力派人物桑野協理的猝死。
桑野是礬村多年來的摯友,為人能幹而又擁有偌大資產,個人持有的公司股份相當多。他於6月間因車禍與兒子相偕過世后,公司的情勢便完全轉變了。後來高級幹部被撤換后,與磯村、桑野有關的人員當然處在尷尬的境地,其中於兩年前娶了桑野之女和美的石崎所承受的打擊自然更是難以言喻。
為此,石崎近來頗為懊惱,所以突然提出辭呈也不足為奇才對。桑野和長子雙雙猝死後,僅存的女兒和美當然繼承到不動產以及其他各類的龐大遺產,所以,石崎夫妻其實不做事情都可悠哉游哉過一輩子的,應該沒有勉強留在公司的必要。據說這對夫婦琴瑟失和——縱然事實如此,沒有一個人想到石崎竟然會採取這種極端的行動來。
「不管怎樣,他既然指定要見,你就過去聽聽他要說什麼吧。記著,這件事情干萬不能鬧到警察局,要盡量設法圓滿解決,知道嗎?這種事情要是見報,公司的信用會大受損害的!」
聽到赤松這幾句話時,倉岡臉色蒼白地點一下頭就衝到走廊上去。這時已有幾名聽到消息的職員聚集在這個出了事情的洗手間外交頭接耳。
倉岡由於極端的不安和對石崎的憤懣而氣得發抖,當他進入洗手間時,那裡一片寂然。倉岡瞬間甚至以為弘子說的是騙人的話。
「石崎!是我……我倉岡來了!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你怎麼搞出這種傻事來的?這太不像你嘛!現在別把事情鬧大,你趕快出來怎麼樣?」
倉岡這樣叫著,半晌,才傳來石崎宣讀聲明般的聲音——
「倉岡課長,你存心對我百般為難,還企圖把莫須有的侵佔公款嫌疑安到我的頭上,結果逼得我非提出辭呈不可。我當然沒有動過公司的一分錢!對我所蒙受的精神上的損失,公司要正式表明謝罪之意才行。這是我的第一個要求事項……」
「石崎!你這是誤會嘛!還有。公款短少的問題我也不是只懷疑你一個人啊……」倉岡趕緊申辯道。
巨額公款短少而正在查究是事實,可是。這到底是什麼人動的手腳,這一點迄今沒有任何眉目。只是,倉岡早就對石崎那種狐假虎威、憑著桑野之女婿的身份而對他有所輕視的態度頗為不滿,所以趁高級幹部撤換之際,對石崎百般為難,也將公款短少的嫌疑加到石崎頭上——這些也都是不爭的事實。
「為要避免涉嫌恐嚇,所以我不提出具體要求。你和高級幹部們研究后,看看是否要以新任總經理名義向我提出謝罪狀,查出侵佔公款的人而還我清白,或者是補償我一筆慰問金,這就全看你們的誠意如何了。」
以人質為要脅還說要避免涉嫌恐嚇,這怎能自圓其說呢?然而,石崎似乎完全漠視倉岡的辯白,依然冷冷地說:
「為了讓你們好好商量,我這就給兩個小時時間。過了這個時間,我是絕對不會等待的。要是想召來警察而搞個家醜外揚、貽笑大方,這就隨你們的便了。可是,如果想強行逮捕我,或者是企圖搶救人質,由此發生的後果,你們要自己負責才對。」
「你……你別不講理好不好?……宮本小姐無辜,你為什麼要連累她呢?」
石崎沒有回答,接著傳出來的是彰子歇斯底里一般的哭叫聲。
「請你不要和這個人作對好不好?……他說什麼,你們就聽什麼,求求你們,快把我救出來吧!」
在靜謐的洗手間里聽到女人如此驚恐的哭叫聲——倉岡越發覺得事態的嚴重性。接著,石崎的聲音又傳出來。這個聲音越是低沉而有氣無力,越令人覺得心裡發毛。
「另外一點……說句丟臉的話,我的老婆被人搶去了。我的老婆和美背著我偷男人,結果,昨天晚上離家出走……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原來就是公司里的一個人,這一點我有確證。我的第二項要求是:要他帶著和美來到這裡……我要你們絕對做到這一點。我為此給你們的時間是和第一項要求同樣的兩個小時。」
「你等一下……你說有確證,可是我怎麼知道這是確實的呢?……縱然你猜得沒錯,可是這種男女間的私情,我怎麼能在兩個小時內查出來呢?」
「這個傢伙是誰,我大概猜得出來。那就是表面上裝著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上對身體贏弱的老婆早就膩了而以拈花惹草為最大樂趣的叫做倉岡的一名課長……」
「你……你別血口噴人好不好?……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你少冤枉人好不好……」
雖然倉岡口沫飛濺地大聲怪叫,石崎卻無視於他地用壓服的口氣說:
「不然就是營業課的掘內研-……他本來就追和美追得很緊,我們結婚後,他對和美還是沒有死心……雖然此外還有兩三個可疑的傢伙,我看嫌疑最大的還是這兩個吧?我現在不便於多說話,所以不想再跟你說了。我也不想重複我的要求,和你的談話到此為止。……這裡我特別提醒你一點,除了我老婆和這個人可以一起來以外,前來和我交涉的一次以一個為限!其餘的人絕對不準接近這個洗手間,知道嗎?」
「知道了……求求你,你別亂來好不好?……還有,你剛才說你有確證,你這是憑哪一點?說給我聽可以嗎?」
石崎沒有回答。或許這是他隨便編的活,也有可能是提出要求后,懶得多做說明吧?半晌,石崎才又開腔,但這和倉岡的質問是無關的——
「順便告訴你。我據為人質的宮本彰子是和美上學的朋友,是個大騷貨。她怎麼樣風騷,這與我無關,可是,和美是受到她的煽動才紅杏出牆的,憑這一點我就不能放過她。她今天的遭遇並不是單純的倒媚,而是罪有應得!因此,有必要時我會毫不猶豫地對她下手的。」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情……這是冤枉的……不要!你饒了我吧……」
也不曉得狹窄的隔間里的情形如何,彰子的尖叫聲再度傳了出來。
第三章
石崎的要求簡直是無理取鬧,毫無道理可言。不過,話說回來,有正常頭腦的人根本不會惹出這種事端的吧?他不但在公司的地位變得很尷尬,同時又被老婆拋棄,因而腦筋變得不正常了吧?
然而,人命關天,再怎麼樣無理取鬧的要求,就公司的立場來說,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要能把石崎和彰子從現場誘出來,以後再想辦法對付,因此,能敷衍就盡量敷衍,暫時什麼事情都答應——雖然有人主張採取這樣的對策,但實際上這是行不通的。對不能令他滿足的回答,石崎吭都不吭一聲,聽到的只是彰子的尖叫聲而已——「他在搖頭表示不接受哩!」
曉之以理的說服攻勢當然也試過多次。和石崎同一個大學畢業、同時更為登山俱樂部之前輩的赤松經理來到現場諄諄說服過;此外,和石崎最要好的一名職員安藤修治也以誠懇的態度勸他不要執迷不悟而毀了自己的前程;更有多人加入說服工作,以做為緩兵之計。
所有這些嘗試卻未得到任何反應。石崎不是偶爾以不滿的口氣回答一聲「這樣的答覆不符合我的要求」,就是一片緘默。此外就只有彰子的尖叫聲,所以這個方法可以說是效果不佳。
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公司決定以最極限的容忍接受石崎的第一項要求。儘管這樣的措置近乎荒唐,但公司毅然決定:由總經理、赤松經理及倉岡課長三人聯名寫謝罪狀,同時給石崎1000萬元慰問金。
對於這個答覆,石崎在思考片刻后,冷然給了這麼一句回答:「你們怎樣答覆我的第二項要求呢?」
其實,這所謂的第二項要求才讓公司感覺頭痛哩。就算這名偷朋友之妻的人確實是公司職員之一,公司又怎麼能插手這種男女間的私情問題呢?雖然公司人員再三力陳這樣的要求之荒唐無稽,而對方卻全然不予理睬。
被石崎指為嫌疑的倉岡由公司首腦人員受到的詰問猶校警察人員之詢問為甚。首腦人員對公司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然頗為光火,因此,這個憤懣當然只有找基層管理的課長來發泄了。
倉岡滿頭冷汗、臉孔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地拚命辯白自己冤枉。其實,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證據,在當事者的矢口否認下,應該沒有追究的餘地,不過,首腦人員對他的懷疑並沒有因而冰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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