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名字也在名單上面。但這都是因為別人的誤會,是別人的失誤使他成了這個事件的犧牲品。在負責調查法國兩海運河問題委員會的成員中,就有威克多里安-梅爾奇,在投票支持那家公司的人當中,也有他一個。他甚至還拿了錢——是的,我必須強調這一點,並說明錢的具本數字——拿到15000法郎。不過,這筆錢他是替別人拿的,具體地說,是替他的一個政界朋友拿的。他充分相信那個人,因而不知不覺地充當了那人的工具。他自以為是在做一件好事,到頭來卻毀了自己。自從那家公司接連發生經理自殺、司庫失蹤的事件之後,運河事件中的舞弊行為以及其它見不得人的勾當,就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直到這時,我丈夫才知道他的好幾個同事都接受了賄賂,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跟那伙人一道,跟那些議員、政黨領袖和有影響的國會會員的名字一樣,都被寫在神秘的名單上,而這張名單隨即成為眾人議論的話題。噢!打那以後,日子可真難熬啊!名單會不會被公開出來?別人會不會把他的名字說出來?我們處在最難以忍受的折磨中!您一定會記得當時議會亂作一團的情景,人人都處在自危的恐怖之中。那張名單究竟落入何人之手?誰也說不上。人們只知道存在這樣一張名單,其他的就都是謎了。有兩個人在這場風暴中栽了跟頭,可是大家自
始至終不知告密人是誰,也不知告密材料掌握在誰手裡。」
「一定是在德珀勒克手裡。」羅平說。
「不,不是!」梅爾奇夫人提高了聲音,「那時德珀勒克還未露面呢。不是他……您回憶一下……當時人們是突然從掌握那張名單的人那裡了解到事實真相的,那就是原司法部長,運河公司經理的表兄弟詹米諾。他當時身患結核,病得要死,臨死前,他給警察局長寫信,準備交出名單。信中表示,在他死後,人們可以從他房間里的一個保險箱中找到這張名單。於是,警察包圍了他的住房。警察局長親自守候在病床前。可是,詹米諾死後,人們打開保險箱尋找,發現那份名單已經不翼而飛了。」
「這次想必是德珀勒克乾的。」羅平肯定地說。
「說得對,就是德珀勒克。」梅爾奇夫人大聲說道。她情緒越來越激動,「阿列克西-德珀勒克自半年多前就化了妝,躲過了人們的視線,悄悄給詹米諾當了秘書。他究竟打哪兒知道這張名單在詹米諾手裡呢,我們先不去了解。總之他是在詹米諾去世的前一夜,撬開了保險箱,因為調查結果證明了這一點,而且還查明了德珀勒克的真實身份。」
「可當時警察局並沒有抓他啊?」
「抓他又有什麼用!大家都清楚,他一定把名單藏到更可靠的地方去了。把他抓起來,那就意味著又要重新掀起一場波瀾,那樁臭名昭彰、千方百計要平息下去的醜聞,就會再一次張揚開來。」
「那如何是好呢?」
「有關人員同他進行了談判。」
羅平笑了起來:
「跟德珀勒克談判,無異與虎謀皮!」
「是的,非常可笑。」梅爾奇夫人語氣激烈地說,「而德珀勒克卻在這時加強了活動,他行動快速明確,態度厚顏無恥。偷到那張名單后的第8天,他跑到眾議院找我丈夫,蠻橫地要我丈夫在24小時內交給他3萬法郎,不然的話,他就要把醜聞聲張出去,我丈夫馬上就會名譽掃地。我丈夫十分了解這個人的本性,知道他心狠手辣,對自己一直懷著嫉恨心理,因此是決不會讓步的。我丈夫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自殺了。」
「他真是太卑鄙無恥了!」羅平罵道,「德珀勒克手裡的名單有27個人的名字,如果他打算揭發其中某個人,並且希望因此撈取一些好處的話,他就不能不公布這張名單,或者至少公布這張名單的複印件。這就意味著他將放棄這張名單的所有權。他這樣做,的確可以造成轟動效應,但他以後就不可能再搞什麼活動和進行訛詐了。」
「基本上是這樣,但也不完全如此。」她說。
「您是怎麼了解到的呢?」
「德珀勒克親自對我說的。德珀勒克這個無賴,他來找我,歹毒地向我述說了他如何找到我丈夫以及同他談話的內容。而且,他不僅掌握著有關那件醜聞的名單,其中還有司庫記錄的受賄人的姓名和所得錢數,以及公司經理的簽名證據,還有很多當事人都不了解的、不太確切的證據,如像公司經理和司庫之間以及經理與他的律師之間的往來信件等等。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寫在小紙頭上的那張名單。這張名單的原件是惟一不容否認的證據,抄寫或複印都是毫無用處的,因為有關方面會對這張名單進行極為嚴格的鑒定,以確認其真實性。除此之外,其它證據也十分重要,它們已經造成了兩個議員的毀滅,而德珀勒克決不會放棄繼續巧妙地利用它們。他寫信去恐嚇他的獵物,以將要發生的醜聞來威脅他們,讓他們服服帖帖,不得不按他的要求如數掏出錢來,要麼像我丈夫那樣自殺。這些,您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羅平說。
在隨後的一陣沉默中,羅平腦海里翻動著德珀勒克的猙獰形象,彷彿看到,德珀勒克成了名單的主宰,他揮動著它,在冥冥之中
作威作福。他肆意揮霍從獵物手中勒索來的金錢,還要迫使政界任命他為總顧問和議員。他為所欲為,卻從未受到懲罰。誰都無可奈何,沒人能動他一根毫毛。
政府部門對他膽戰心驚,言聽計從,不敢向他開刀,各種權力機構也對他畢恭畢敬,他無形中成了權力無邊的太上皇。後來,有關方面只好任命普拉斯威爾為警察局秘書長,從而對他進行制約;因為人們都知道普拉斯威爾與他曾經是一對死敵。
「您後來又同德珀勒克見過面嗎?」羅平問道。
「見過。我不能不去見他。我丈夫雖自殺身亡,但他的名譽並沒有受到損害,還沒有人懷疑到他死亡的真正原因。為了保衛他留給我這個姓名的清白,我不得不接受了德珀萊克的第一次邀請。」
「第一次?這麼說還有另外幾次?」
「以後還有很多次,」她情緒很激動,「是的,還有許多次……有時在劇院…
…有時晚上在昂吉安……或在巴黎……都是在夜間……因為我覺得去見這個人真是一種莫大恥辱。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我必須這樣做……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使命在驅使著我……這就是我要為我丈夫報仇……」
她沖著羅平聲音顫抖地說:
「是的,現在我的行動的惟一指導思想就是報仇,這是我的終生宿願。我要為我的丈夫,為我那個被他毀掉的兒子報仇,為我自己報仇,為他使我遭受的苦難報仇。我的一生再也不會有其它奢望,其它目的。我惟一的願望,就是親眼看到他徹底滅亡,看到他遭報應,看到他痛哭流涕,看到他乞求饒命,看到他痛不欲生……」
「看到他死亡。」羅平接過她的話,頭腦中不由得映出在德珀勒克書房裡她與德珀勒克的那場拼搏。
「不,我不要他死。我常常會有這個念頭——甚至已經向他動手——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必定早已採取了預防措施。就說他死了,那張名單還繼續存在。
再說,殺了他並不等於報了仇……我對他的仇恨是不能用他的死來消除的……我要讓他聲名狼藉,臭不可聞。達到這個目的惟一辦法,就是抽掉他的王牌。一旦失去了那張使他強大無比的小紙片,他德珀勒克就如同一個草包。他會立即陷入滅頂之災,而且將會是極其可悲的下場!這就是我正在追求的目標。」
「可是德珀勒克會不會誤解您的動機呢?」
「肯定不會。所以,您可以想象我們之間的那種奇特的會面。一方面,我對他不斷地進行窺探,竭力從他的話中猜測他那暗藏的秘密……而另一方面,他呢……
他呢……」
羅平接著把克拉瑞絲-梅爾奇心裡的話說完:
「他呢,一直在垂涎這個令他慾壑難填的獵獲物……這個他一直受著的……至今仍然想得到的女人……這個讓他使盡渾身解數、瘋狂地追求的女人……」
她低下了頭,只說了一個詞:
「是的。」
的確,這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人之間的決鬥是一種很奇特的行動,德珀勒克必定有極其瘋狂的佔有慾,不然他不會如此心甘情願,始終冒著生命危險,去把這個被自己毀掉了一切的女人請到身邊來。可是另一方面,他必定是感到絕對完全可靠才去這樣做的。
「那麼,您在調查中都……得到了一些什麼呢?」羅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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