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碧血》 - P13

 霜刃碧血

 程小青 作品,第13頁 / 共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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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伊默相了一下,又問道:「丁女士,你不是在學校里念書嗎?

伊點點頭:『「是的,在愛華女子體專。」伊閉了眼睛,似乎很倦怠。

我又道:「請問丁女士住在哪裡?昨夜裡倉卒肇禍,想必府上還沒有得信。可要我代替你去通知一聲?

伊的陰黯的臉上開始透露出一絲微笑,恰像震雨後的淡薄的陽光。「謝謝包先生。我住在元芳路新格里,剛才已經打發人去通知我的母親和哥哥了。」伊把半個面頰側在枕上,又倦憊似地合攏了眼皮。

我覺得我們所懷疑的手袋問題已經有了解釋,伊的神色又這樣疲乏,顯然不便多談。我就鞠了一個躬,辭別出來。

我回到愛文路寓所門前時,剛才下車,忽聽得一種悠揚的提琴聲音更然而止。嗜,霍桑又在彈弄這個玩意兒了。多年的經驗告訴我,這件案子一定是頭緒紛繁,像一團亂絲一般。霍桑在沒法處理中,所以又要借重這幾條琴弦,幫助他引出一個線頭來。我踏進書室時,琴韻雖然歇絕,煙霧卻還充滿了任何一角。霍桑正斜躺在那張藤椅上吸煙,那提琴還擱在椅旁。

他一見我,便急急仰起身子,問道:「包朗,怎麼樣?

我瞧著他的臉,答道:「我倒要先問你。你回寓以後,可已得到什麼消息?

霍桑遲疑了一下,應道:「有個消息。汪銀林打過一個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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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膻,什麼事?

「第一,他到宋夢花家裡去過,查明夢花在上星期中已經動身放洋。

「悟,排除了一個可能的嫌疑人,木能不算是一種進展。第Th呢?

「他又曾設法問過計曼蘇家的黑瞼的守門人。據說昨夜夜半有一個人去敲門找曼蘇談話,但談些什麼,看門人沒有聽得。今天清早,曼蘇又急急地出去,他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的。

我驚喜道:「這樣看來,他今天一早出去,和昨夜半夜的有人造訪,一定互相有關。霍桑,你說是不是?唉,這個脫真有價值,我以為——」

霍桑忽舉起拿紙煙的手,阻止我道:「好了,包朗,慢發議論。你的消息如何,也應當告訴我了啊。」

我就把我和丁惠德的談話和那手袋實在是被劫的情形說了一遍。霍桑一壁沉默地傾聽,一壁把紙煙一支接一支地連續消耗著。他在我說起丁惠德在愛華體專里讀書,和伊不接受我到伊家裡去報信的話時,略略措起了些頭,眼光閃了一閃,但並不插口,始終保守著緘默。他等我說完,忽丟了煙尾,皺著濃黑的雙眉,現出失望的狀態。一會,他依舊低沉了頭,默然不答。

我說道:「霍桑,怎麼?你不滿意?據我看,這個消息雖和我們先前的設想相反,但合著昨夜有人報信給計曼蘇的事,情節也恰巧吻合。」

霍桑突然仰起了身子。「吻合?」

「是啊。照眼前的情形,我們早先的設想不得不加修正了。這兩件事分明是兩個人做的,並沒有相互的關係。一個人行兇,一個人劫物,時間上也未必見得一定相同。你先前假定是一個人的設想,大概是錯誤的。」

「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告訴你。我看王福追捕不著的是一個人,那行刺愛蓮的是另一個人,卻並沒有被人瞧見。據我料想,這刺客也許是被人賄買出來的。所以這裡面還有兩個人——一個人主使,一個人實行。」

霍桑瞧著地席沉吟了一下,才道:「那末,你說誰是指使的人?可是說計曼蘇?」

我立即應道:「是啊,但瞧昨夜有人敲門去見曼蘇,很像是那實行的兇手在成功以後去報告。曼蘇今天清早出去,也許就因為要和那兇手有什麼接洽。你以為對嗎?」

霍桑又點著一支紙煙,沉思了好久,才緩緩答道:「你的話似乎太空洞。」

我有些不服,抗辯說:「無論如何,曼蘇的行動總覺得可疑。」

霍桑點點頭。「這倒不錯,好在銀林已經派人在他家門外監守著。假使他有什麼新的活動,也逃不出我們的眼光。」

我又想起了一個沒有解決的舊問題。「那末,那丁惠德的手袋的確是被劫的。你又有怎樣的見解?」

霍桑吐了一口煙,皺眉搖搖頭。「我實在說不出什麼見解。這件案子越探究越覺得幻秘,我真模不著頭緒。我的本意這兩件案子是一個人做的,它的理由我剛才在北區分署里已經說過。現在這手袋既然證明是被劫的,那又覺得不合了。倫理,兇手行兇以後,目的既已達到,勢不會再冒險劫奪人家的東西。那又像是兩個人乾的了。可是問題便複雜了。這兩件事會有關係嗎?那刺殺在愛蓮的是誰?伊真有什麼仇人嗎?但昨夜裡伊明明故意遣開了女僕,等待什麼人去約會。若說是朋友,又何至一見面之後,便這樣殘酷地下手?那末,會不會竟是因行劫財物而誤殺嗎?……還有那劫手袋的人,既然預備了汽車,所劫的卻只值二三十元的東西。不也是太反常嗎?唉,這案子真續人的腦汁呢!」他緩緩吸著紙煙,皺緊的眉毛依舊無法分解。

我重新提出疑問。「霍桑,你的確相信那汽車是匪徒持地雇定的嗎?」

霍桑淡淡地道:「我早已確定了,只是你不相信罷了。」

我又道:「你怎樣確定的?有根據嗎?」

霍桑拿下了紙煙瞧著我,答道:「根據嗎?那是顯而易見的,論情你也應當想得到。你想那汽車若不是匪徒預先雇備,那一定是強借人家的。因為在上海,眼前還沒有沿途出租的汽車。若說強借,必須有恐嚇的器械。但那人的兇刀既然早已丟掉,難道他身上還另外藏著手槍嗎?否則,他手中沒有武器,就算跳上車去,汽車夫就盲服從地嗎?若說汽車是空的,車中恰巧並沒有車夫,那末,停在街頭的空車,車門不會不鎖,那太倉皇間怎麼能開了車門上車?再退一步,就算這空車的門沒有鎖,那匪徒跳了上去,自己又會開車,利用著逃去了,但那汽車的車夫或僱主既經失車,勢必要報告警署。怎麼此刻還沒有聽得失車的報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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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的鈴聲突然打斷了霍桑滔滔不絕的議論。霍桑忙丟煙尾立起來。

他帶著期望的聲調說:「我希望有什麼新的發展。

五 申壯飛的消息


電話中的消息是關於了案的。報告的是警士王福。他已在岳州路一帶調查過,並沒有人遺失汽車。但他碰到一個郵局裡送快信的郵差,據那郵差說,昨夜十一點光景,他坐了腳踏車從岳州路經過,看見一輛黑漆的雙人座位的汽車,停在相近通州路口的岳州路上,車中卻空虛無人。

霍桑向我說道:「包朗,現在你總可以相信了罷?那汽車實在是兇手事先預備的。車上既然沒有人,顯見那人自己也會開車。還有一點,十一點鐘時這汽車已停在岳州路上,更可見那人守伏的時間很久。

霍桑對於這個信息既然非常興奮,我也不好掃他的興,就不再分辯。午飯過後,他特地打電話到總署里去通知稽查員徐星俠,教他想法往汽車捐照處去查一查一九一九號汽車的車主。因為那天是星期日,捐務處停止辦公,不能不請徐星俠設法。一方面他又用電話想問問汪銀林關於申壯飛的消息。但汪銀林還沒有回總署,我們只得在寓所中等待。

霍桑到化驗室中去拿出了兩張放大的照片來,那就是他從莊家門上攝下來的指印,也就是他回寓后費了兩個鐘頭的成績。

我問他道:「有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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