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莉吉從他身邊直往後退,一直退到桌邊,眼神充滿恐怖,望著地叫道:「別——別這樣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沒幹,你知道——」
「住口」他看著手錶,「警察馬上就要來了,我們的處境危險著呢。說!」
她用一隻手背按著額頭,「哦,你為什麼把這麼一件可怕的事怪在我身——?」
「你還不住口?」他不耐煩地低聲說道,「這兒可不是女學生演戲的場子,聽著,我們正在絞刑架下坐著呢。」他拉著她的手腕,讓她在他面前站直。「說!」
「我——我——你怎麼知道他……?」她舔舔嘴唇,看著史佩特。
史佩特刺耳地哈哈大笑。「我了解邁爾斯。不過現在不談這個,你為什麼要殺他?」
她把手腕從史佩特手裡掙開,兩手摟著他的脖子,把他頭扳下來,讓他的嘴親親她。她大半個身子緊緊貼著他,他兩臂摟著她,把她緊緊摟住。她那雙紫色的眼珠在黑色的睫毛里半開半閉,說話的聲音很輕,打著哆嗦,「我開頭不準備那麼干,真的,說老實話,我頭天不準備那樣干,可我看見弗洛伊德嚇不倒,我——」
史佩特朝她肩膀拍了一巴掌說:「這是謊話,是你請我和邁爾斯來親自處理這件事情的,實際上你要讓跟蹤的人認識你,你也認識他,那樣他們才肯跟你走。那天——那天晚上你從沙士比那裡拿了槍,你早就租下了皇冠公寓。我去調查的時候,就看見過一張房租收據。這比你告訴我租房子的日子要早五、六天。」
她費勁地咽了口唾沫,低聲下氣地說,「對,那是謊話。我確實想過,如果沙土比——沒那麼容易被嚇倒,如果他知道有人有跟著他,他就會——,哦,我說不出口;山姆!」她倒在他身上,哭了。
史佩特說:「你以為沙士比會去對付他,他們倆總有一個會倒下。如果沙士比死了,你可以甩掉他了。如果邁爾斯倒下去,沙士比也會給抓進去,那樣你也可以甩掉他,對嗎?」
「差——差不多。」
「後來你看見沙士比並不打算去對付他,你就借他的槍,自己來動手,對嗎?」
「對——可不完全對。」
「可能差不離吧。你一開頭就打好這主意了,你以為沙士比會被抓進去。」
「我——我以為他們至少會把他關到雅各比船長帶著鷹來的日子,到那時——」
「你就是不知道古德曼早已在這兒到處找你。你沒想到這層,否則你就不會把你的保鏢趕走了。你一聽見沙士比被打死,就知道古德曼已經到了,那時候你才想起再找一個保護人。所以你又回到我這兒來,對嗎?」
「對的。不過——哦,心肝兒——也不全是因為這個。我早晚總要回到你身邊來的。我第一眼瞧見你,我就——」
史佩特溫柔地說:「你這個寶貝兒!好啦,如果你運氣好,二十年之後你可以從聖昆廷出來,那時你再上我這兒來好了。」她的臉蛋不再貼著他,腦袋盡往後縮,不理解地盯著他。史佩特溫柔地說:「我希望上帝保佑你,寶貝,別讓他們把你那可愛的脖子套上絞索。」他雙手滑下去摸摸她的脖子。
霎時間,她掙脫了她手臂,退到桌邊,蜷成一團,兩手護住脖子。她睜大眼睛,臉色憔悴。嘴唇發乾,張開又閉上。她覺得嗓門又緊又干:「我不是——」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會兒史佩特臉色黃一陣白一陣,嘴巴在笑,炯炯發光的眼睛周圍都笑得皺起來了。他聲音溫和、從容。「我要把你交出去。你還有機會保全你這條命,也就是說,過二十年你會被釋放,你是個寶貝兒,我會等你的。」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他們絞死你,我會常常想念你的。」
「可是——可是,你不能哇,我們倆不是在一起過了夜嗎,你不能——」
「我不能才怪呢。」
她哆哆嗦嗦,吸了一口長長的氣,「原來你拿我開心?你假裝喜歡我——引我中圈套?你一點兒也不愛我。你不——不愛我?」
「我想我是愛你的。」史佩特說,「那又怎麼樣呢?」
他臉上的笑容好象僵住了,面部肌肉一動也不動,「我不是沙士比,我也不是雅各比,我不會上你的當。」
「這不公平,」她叫道,眼睛里湧出了淚水,「這太不公平,你太卑鄙。你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你不能那麼說。」
「我不能說才怪呢。」史佩特說。「你自己要上我的床來,好堵住我的嘴,不讓我再問你。你昨天還幫著古德曼假裝打電話來求救,引我出去。昨天晚上你帶他們上這兒來,自己在外面等著我,跟我一塊兒進來。等我上了鉤。你還讓我摟著你——這樣我身上就是有槍也沒法開;就是要跟人搏鬥也沒法動手。如果說他們沒帶你一塊兒走,那隻能說明古德曼見識多,不相信你。他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不想傷害你——也就不能傷害他。」
布莉吉眨眨眼睛,擠掉幾滴眼淚。她往他身邊跨出一步,直看著他的眼睛,傲然說道:「你罵我是騙子,現在你也在騙人,你現在說的不是你心裡想的。你心裡想的是,不管我做了什麼事,我是愛你的。」
史佩特突然點了點頭,他眼睛又變得血紅。不過那滿是汗水、裝出笑容的黃臉上神色沒有變,「也許是吧,」他說,「那又怎麼樣呢?你給我的前任——沙士比安排了那麼妙的一個圈套;你蓄意打死和你無冤無仇的邁爾斯,就象拍死一隻蒼蠅,只是為的要出賣沙士比。你也出賣了古德曼。凱羅、沙士比——一個、兩個、三個?我從認識你以來,你從來沒有連續半小時說過老實話,我該相信你嗎?」
她的眼光在他的逼視下沉下了。她嗓門雖然壓低了,也很沉著。她回答說:「如果你是拿我尋開心,如果你不愛我,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如果你愛我,那也同樣不需要再說了。」
史佩特沙啞地清了清嗓子說:「現在說也沒用啦。」他一隻手放在她肩膀上,這隻手抖個不停。「我不管誰愛誰,就是不上你的當,我不想走沙士比之流的老路。你殺了邁爾斯,就得抵命。我能幫你的就是放過那些人,盡量避開警察。不過現在也已經太晚了,我幫不了你忙,就是幫得了我也不幫。」
她一隻手按在他手上,「那你就不幫我好了,不過別害我,讓我現在就走。」
「不行,」他說,「警察來的時候,我不把你交給他們,我就完蛋了。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跟他們一塊兒關進去。」
「請別那麼說吧。」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臉上。「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了可以肯定,邁爾斯先生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
史佩特的臉嚴肅起來,皺紋也加深了,他說:「聽著,一個人的夥伴被人殺了,他總應該要有所表示,不管你對他印象怎麼樣,反正都一樣。他總曾經做過你的夥伴,你應該有所表示。再說我們乾的又是偵探這一行。聽著,你手下的一個人被人殺了,你卻讓兇手逍遙法外,這事可就糟了。這種情況到處都一樣——對一個機構來說是壞事;對各地的每一個偵探都是壞事。我是一個偵探,要我找到了罪犯,又放他走。就等於叫一條狗去抓了一隻兔子,再讓兔子逃掉一樣。有時候當然也可以這樣做,事實上有時也這樣做過,不過這總是一種不正常的情況。我要放過你,唯一的辦法就是放過古德曼,凱羅和那小子。那——」
「你在開玩笑,」她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就是送我進監獄的充分理由嗎——」
「等我說完了你再說,另外,無論我現在想什麼辦法放走了你,過後,自己也就免不了要跟你們一起上絞架。再說,我絲毫也沒理由說我信得過你,就算我這麼幹了,這回僥倖逃過了,你就抓住我的把柄了。以後你什麼時候高興,就會用來對付我。雖然我手裡有你的把柄,我也吃不准你哪一天會在我身上打個窟窿。這些理由都集中在天平的一頭,天平的另一頭又有什麼呢?我們唯一有的事實就是也許你愛我,也許我愛你。」
她悄聲說:「你知道自己愛不愛我。」
「那又算得了什麼?過去沒人迷上你嗎?就算我迷上了,那又怎麼樣,也許下個月我就變了;也許我沒到時候就變了,聽著。」他抓住她肩膀,讓她仰著身子,俯身對著她,「如果這些你聽不懂,就忘了它,我們就這麼說:我不肯放你一則是因為我要考慮見鬼的後果,二則因為——他媽的——你對我跟你對別人一個樣。」他從她肩膀上鬆開手,垂在兩邊。
她雙手捧著史佩特的臉,又把他的臉拉過來。「看著我,」她說,「說真的,如果那鷹是真的,錢也付給我了,你還要把我交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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