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其人從地下室的小冰箱里取出三磅碎牛肉,先放到洗滌池旁邊的工作凳上,把定量的白粉撒到碎肉中,用手揉和均勻,再做成六個大餡餅。他再次細心地把每個肉餅檢查一遍,確信這樣的肉餅會使它們大病一場,但不會毒死。他覺得它們太漂亮了,殺死怪可惜的。
其人從他的小武器庫中挑出一隻紅色小塑料盒和一個牛皮紙袋,仔細檢查一遍。盒子上的開關處於關閉狀態,接收裝置不起作用,外來信號進不來。他看了看紙袋裡的東西,捲成一個圓柱體,用很結實的纖維繩從頭到尾緊緊捆紮起來,再把塑料盒在圓柱體的旁邊綁牢,把袋口露出的一段導線頭小心地縛在塑料盒的夾子上。做完,又仔細檢查一遍。
完后,他鎖上小倉庫,快步向樓上走去,左手提著盛碎肉餅的塑料袋,右臂小心地夾著一個奇特的裝置,好象是一隻足球。
上班路上,其人沿著費爾波特的黃金海灘作了一次駕車風景旅遊。他駛過一座座俯瞰長島海峽的堂皇莊園,不時從樹籬的縫隙中瞥見伸展的草坪,規整的花園,飄逸的噴泉和有著久遠年代標誌的綠銹斑斑的青銅雕像;遠處,初升的太陽在大海的漣漣鱗波中透出紅光。他推了一下太陽鏡,深深地吸了一口帶鹹味的空氣,品嘗著其中充滿活力的氣息。在一座最漂亮的水邊莊園的鐵柵欄之外,他把車子停了下來。
他迅捷地把肉餅扔進籬笆,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高音哨吹了兩遍。這隻哨子發出的聲音,人的耳朵並不能感受到。溜進汽車,坐到駕駛員座位上,他聽到了籬笆內急奔而來的德國短毛犬的吠聲。
上午8點30分,吉姆-鄧普西趕到警察局。這是坐落在費爾波特市中心的一座現代化的玻璃一磚結構的雙層建築,使用的材料是磚和玻璃。鄧普西向四下潦望。他和布倫達都很喜歡費爾波特,這座城鎮是新英格蘭風格的典範:清靜的街道,沿街古老的樹木以豐茂的葉片伸展出一道道綠蔭,主廣場上殖民時代的教堂,裝有護牆板的白色住室。歷史的遺迹不時地點綴著翠綠的美景,風景如畫的胡塞托克河從市中心婉蜒流過,注入海灣。他感謝規化局制定了限制性法規,使得所有店鋪的門驗都沿用殖民時代磚石式樣,從街面上縮進去,用綠色植物和主幹道隔開。
與平常溫暖季節一樣,鄧普西身著輕鬆的深藍色便褲,頸部開口的藍色運動衫和一件老式的運動衣外套。一隻藍色肩帶槍套裝著他的3.57毫米麥格納姆手槍。他沒有佩戴軍銜標誌,但誰都知道他是這裡的警察局長。他著警察制服的時候很少,但他保存著兩頂揉皺了的上尉軍帽,一頂在辦公桌右手最下面的抽屜里,另一頂在汽車上放手套的格子里。
鄧普西吸了一大口胡塞托克河上帶鹹味的空氣,隨著在頭上盤旋的海鷗的尖叫聲走進警察局。他穿過磚砌的長廊,走向值班室。奧羅克警官聽出了他的腳步聲,連忙拽過幾張紙裝作悉心研究的樣子。他抬起頭,那張經過日晒雨淋起了皺紋的愛爾蘭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
「早上好極了,警長」,他的大嗓門嗡聲嗡氣地說。
「早上好,哈利。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警官搖著頭說:「沒什麼不一般的,都是些平常的事。」
「埃莉怎麼樣?」鄧普西問道。
「我妻子好多了」,奧羅克笑著表示謝意,「她吃了一些不該吃的東西。」
鄧普西可以看到一份晨報體育版從警察逮捕記錄本下露出一角。他轉身向樓上拐角處的辦公室走去,奧羅克望著他。
警長的全部動作都是專業運動員的架勢,他用6英尺的個頭撐起194磅的體重,走起路來給人一種波動感。奧羅克相信,如果需要的話,他的頭兒一躍身就可以越過一幢很高的樓房。
走進辦公室,鄧普西看到他的行政助理正背對門站在一個很高的鐵架子跟前,架子上擺滿了各種類型的花草植物。
他搖搖頭,瑪麗的花園正在成為亞利桑那熱帶雨林以北最大的綠化帶!
她右手拿著一個空洒水壺,正彎下身去,輕聲跟一簇秋海棠說話。
鄧普西未開口先樂了。「瑪麗呀瑪麗,恐怕只有雜草才能聽見吧。」
瑪麗一句悄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她轉過身,臉上有幾分窘色。
鄧普西還在樂。「早上好,瑪麗。我真不知道你都和它們說了些什麼,可是你說的活真管事。」
「早上好,警長,」她說著,對他報以微笑,「我給你拿咖啡去。9點鐘開碰頭會。」她拿起酒水壺從辦公室退了出去。
鄧普西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胡塞托克河。一群加拿大鵝盤旋著掠過河面。他打開抽屜,取出一隻雙筒望遠鏡,迅速調好焦距望過去。他驚嘆這些飛鳥的優雅和壯觀,感佩它們準確地駕馭著氣流,啁啾著上下翱翔的本領。看著鵝群利用風向輕鬆地降落在湖面,他頜首讚許。飛翔和航行的原則是一樣的。
放下望遠鏡,他坐到辦公桌前,兩隻眼睛在室內搜索。辦公室寬敞明亮,傢具美輪美奐。布倫達很有室內裝飾的天賦,她曾建議額外增添幾件傢具。雖然買這些傢具的錢得掏自己的腰包,但是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它們使這裡顯得不同反響。把辦公桌加上大理石面也是布倫達的主意。他曾弄了一個長桌,但這東西很象一個會議桌。現在,他舒適的皮椅上可以坐6個人。
布倫達還建議布置一組談話的傢具,包括一隻皮面長椅,兩隻相配扶手椅和一張大理石面的咖啡桌。他已把牆上原來掛的照片取了下來,那是在美國杯遊艇賽第四輪中英特皮德號擊敗格利泰爾號的大幅彩色照片。這張照片給他帶來偷快的回憶,在那屆賽事中他是英特皮德號的水手。
瑪麗用盤子托著咖啡壺走進來。當她退出時,他以欣賞的目光望著她。她是一位美貌迷人的寡婦,長著一頭赤褐色秀髮。瑪麗是費爾波特警方僱員中的第一個女性,而且很快被提升為中士警官。就在她提升兩周之後,她的丈夫,一位計算機程序編製員,慘死於一次車禍。為了克服深切的悲哀,瑪麗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警察局的工作中。現在,工作就是她的全部生活。她既是他的助手;又是他的秘書。
鄧普西站起來為自己倒了一杯濃咖啡,心裡還在想著瑪麗。他想再提拔她,她的工作效率很高,在偵察工作中有很強的天賦。真是難辦哪!合格的警官來來去去無所謂,一個好秘書可真是不可少的呀。他嘆了口氣,只要再有機會,他一定作出犧牲,把她提拔上去。
9時左右,兩位上尉湯姆-法羅和格斯-貝利走進鄧普西的辦公室。按照慣例,每星期一上午評檢上周的行動,討論本周工作。他們相互寒暄幾句,在鄧普西示意下各自倒上咖啡。貝利身高5英尺9英寸,比在場的另兩個人矮一些。
但他精力充沛,肩闊腰圓,肌肉發達,動如公牛。法羅至少比他高出3英寸,顯得輕鬆,容易合作。他走路時都保持著高度警覺,動作慢條斯理,似行雲流水。
他們坐到警長桌前,貝利在一邊,法羅在另一邊,鄧普西坐在中間的皮面辦公椅上。他們談話時,鄧普西不禁為眼前這兩個人的巨大的差異感到驚奇。兩人都是優秀的警官,機警智敏,同樣受到小城費爾波特非同尋常的信任。可是他們的相同點也僅此而已。
貝利的外表黑壯,方臉膛的稜角被濃眉之下那雙深陷的眼睛弄得模糊不清,濃密的黑髮在頭上徑直分開。貝利的長相還算英俊,只是在左眉上面有一條隆起的疤痕,象一條粉帶附在黝黑的面部。貝利為這塊傷疤感到驕傲,因為與其俱來的是在朝鮮戰爭中得到的一枚銀星獎章。那次戰鬥緊張得幾乎到了徒手格鬥的地步,貝利所在的一個排遲滯了中國軍隊整整半天的進攻。
法羅長著一張有雀斑的娃娃臉,一團亂蓬蓬的紅棕色頭髮堆在頭頂上,兩隻冷峻而帶有幾分野性的藍眼睛與他溫順活潑的性格很不諧調。法羅的皮膚是粉色的,遇到太陽很容易變紅,所以他盡量避免讓皮膚接近陽光,從沒有進行過日光浴。
貝利意志堅強,組織性好,有獻身精神,工作刻苦努力,幹什麼事情都竭盡全力。而法羅是藝術家類型的人,具有很強的想象力和創造性。他幹事總是輕鬆自如,很少使出全力。如果發揮得好,他似乎有無盡的潛力。
鄧普西大笑。他左右逢源,何等幸運,兩個助手都是好樣的。
看著兩位助手用眼盯著他,他的臉微微一紅,原來他半天並沒有聽他們講話。過了好大一會兒,他說:
「對不起,我心不在焉。這可能是老之將至的信號。」三個人友好地大笑。鄧普西站起身,又為自己和貝利倒了另一杯咖啡,法羅擺手謝絕了。
鄧普西重新坐下,開始集中精力談工作。他側過身,聚精會神地看著法羅開列出參議員本森周末對費爾波特的訪問計劃中的主要活動。
法羅說得很慢:「他將在星期六上午到達,他的夫人可能在星期四提前來,不過還不能確定。他們住在溫徹斯特家。
法羅邊說邊在地圖上指出溫徹斯特家的位置。
「他們顯然是老朋友。星期六晚上在朗伍德飯店以他們二人的名義舉辦正餐舞會,星期天下午在中學舉行隆重的紀念儀式,他將為費爾波特二百周年紀念雕像揭幕,還要發表一些激勵愛國之類的演說。他們將在紐約舉行政治聚餐活動工后離開。民主黨打算就這次訪問大事張揚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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