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量嘛,是莫斯科本地的,儘管我在市場上找人反覆談過,可東西是人家的,不是自己的。白蘭地我負責,那是第比利斯運來的。」沙爾瓦環視了一下桌上的食品,給瑪麗亞遞過一把椅子,對古羅夫點點頭說:「坐吧,列夫·伊凡諾維奇,你是主人,可是由我作東,因此請聽我的。」
「公爵,這些東西咱們一半也吃不了,是不是給我裝一籃子,讓我款待款待我的夥伴們。我六點鐘乘飛機去外地,有工作任務。」瑪麗亞兩隻手掌在大腿上摸了一下,說道。
公爵點頭表示同意。他用手指打開一瓶礦泉水,又把白蘭地啟了封,把酒杯斟滿。
「女人靠的是美貌,男人靠的是名譽和朋友。你們什麼都不缺,但願永遠如此!謝謝你們接待了我,不過眼下我明白了,我來得不是時候。祝你們好運!」公爵幹了一小杯,隨即開始吃東西。
他進餐時不用刀叉,而是用雙手,但他吃得那樣認真,不慌不忙,津津有味,使本來節食的瑪麗亞也不由自主跟著他多吃一點。沙爾瓦擦了擦鬍子,對瑪麗亞微微一笑,把幾個酒杯斟滿。
「女士,給我們講幾句吧。」
「好的,」瑪麗亞舉起酒杯。「我這一生非常幸運。我的女友們抱怨說,男人沒有了,都變壞了,煙消雲散了。可是我很走運,我有一個百分之百的男人,他的缺點足以遮擋厄爾布魯士山,讓你視而不見,可是他的力量足以移走厄爾布魯士山。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是個幸福的女人。那麼讓我們為我周圍的男人們干一杯。」
沙爾瓦用他那雙大手鼓了鼓掌。
「瑪麗亞,我一眼就看出你很聰明。可是這番祝酒詞單憑聰明是講不出來的。」他從口袋裡掏出名片,放在瑪麗亞面前。「需要幫助時打個電話。」
「謝謝你,公爵!」瑪麗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夠了,我去收拾箱子,你們邊喝邊回憶童年吧。回憶青年時代對你們來說為時尚早,因為你們還年青。」
「列夫·伊凡諾維奇,你的女人開槍時不用瞄準,每顆子彈都命中心臟。」沙爾瓦說著把酒喝乾。
「你說得不錯,我驚訝的是我還活著。」古羅夫只沾了沾嘴唇。
瑪麗亞走出餐室。沙爾瓦往大高腳杯里斟滿礦泉水,說道:
「我倒想讓瑪麗亞聽聽咱們談的事兒,可你是她男人,由你決定。」
「你說吧,公爵,我要是覺得有必要,我會告訴瑪麗亞。可是這也未必,在我的職務範圍內,一個人只應當知道他必須知道的東西。」
「那麼好吧,由你決定。」公爵給自己斟了一點白蘭地,也不祝酒便一飲而盡,然後擦了擦鬍子。「你知道有一輛公共汽車爆炸,死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孩子?」
「電視和報紙把我們腦子裡都灌滿了。這是唯一一次抓住了罪犯的恐怖活動。偵破速度之快是創紀錄的,已經開了庭,判了極刑,俄羅斯人都興高采烈。」
「那麼你不高興嗎?」公爵審視地看了他一眼。
「幹嘛不呢?」古羅夫不慌不忙地說。「恐怖分子必須逮捕和審判,這次的判決我同意。不過我原則上反對死刑。」
「你的眼神說明你這人對什麼都無動於衷。」
「今天令我大動肝火的事太多了,逮捕和槍斃一個恐怖分子沒法叫我激動。誰不知道有多少車巨人——女人和男人,還有孩子——死在這場戰爭中?!」
「你怎麼啦,是為這種報復行動辯護嗎?」
「決不是!」古羅夫本想把酒杯挪開,卻端起來一飲而盡。「罪犯應當抓起來判刑,尤其是殺人犯,行了,公爵,談正事兒吧。」
「你是個粗人,列夫·伊凡諾維奇。」
「我是直來直去,不談我不喜歡談的事。你來找我有事,那就說吧。該你跳你卻膽怯了,公爵,只起跑不往前跳。可是你這樣的體型不能跑久了,否則跳不成反而會跌交。」
古羅夫對車臣的戰爭過分敏感。他對總統本來就持懷疑態度,後來總統再次當選,他也投了票,可是同總統許下的諾言相反,車臣的戰事愈演愈烈,上校感到無可奈何。偏偏這時候來了這麼個腦滿腸肥的喬治亞人,高談闊論,用粗大的手指挖他那尚未封口的創傷。
「你不喜歡我,我可以走。」公爵甚至把身子從桌邊挪開了一點,兩撇小鬍子也垂下來,臉上一副氣惱的神情。
「你不能走,公爵!」古羅夫低聲說,由於拖長了嗓音,顯得有些嘶啞。「既然你上我這兒來,你就是別無辦法了。你在電話里說事情很急,不能等到晚上。說吧。」
「鐵木爾沒罪,可他卻被判處槍決。」沙爾瓦從口袋裡掏出一方大手帕擦了擦臉。
「鐵木爾·揚季耶夫?」古羅夫聳了聳肩。「我不熟悉案情,但這並不重要。原則上我不排除法庭審判可能有誤,因此我才反對極刑。這次審判中這一點也無關緊要。判決是有陪審團的法庭作出的,最高法院已經駁回上訴。案卷在特赦委員會那裡,特赦機會等於零。總統決不會赦免全國家喻戶曉的案件中的車臣恐怖分子。」
「這我明白,」沙爾瓦點了點頭,「可這娃娃沒罪。」
古羅夫的氣已經消了,他用手抹掉臉上的汗,站起身來。
「對不起,我去洗洗臉。」說著他走進浴室。
背後傳來瑪麗亞高跟鞋的篤篤聲。她看了古羅夫一眼,從小櫃里默默取出瓦洛科金①,倒了幾滴在杯子里,兌了些水。古羅夫喝了葯,洗了臉,回到廚房裡坐下,問道:
①一種舒張血管的藥物。
「你知道是誰爆炸了公共汽車嗎?」
「不知道,可那個孩子沒罪。」沙爾瓦憂鬱地重複了一遍。
「他是你的兒子?這不可能,他是車巨人,不是喬治亞人。我說的是空話,可是你從哪兒知道那小夥子無罪?」
「他爺爺是我的朋友。爺爺也叫鐵木爾。他找到我,說這孩子沒罪。」
要是換一個場合,古羅夫聽見這話準會笑起來。此刻他緊閉嘴唇,轉過臉去,只是為了不冷場他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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