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致意》 - P8

 最後致意

 阿瑟 柯南 道爾 作品,第8頁 / 共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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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生,這確實是十分膚淺的。如果不是你那天表示有些不相信,我是不會用這件事來分散你的注意力的。不過,我手裡有一個小問題,要解決它,一定比我在思維解釋方面的小嘗試更加困難。報上有一段報道,說克羅伊登十字大街的庫辛小姐收到一隻盒子,裡面裝的東西出人意料。你注意到沒有?」

「沒有。我沒有見到。」

「啊!那一定是你看漏了。把報紙扔給我。在這兒,在金融欄下面。勞駕,大聲念一念。」

我把他扔給我的報紙拾起來,念了他指定的那一段。標題是《一個嚇人的包裹》。

"蘇珊·庫辛小姐住克羅伊登十字大街。她成了一次特別令人作嘔的惡作劇的受害者,除非這件事另有更為險惡的用心。昨天下午二時,郵差送去一個牛皮紙包著的小包裹。包裹里是一隻硬紙盒,盒內裝滿粗鹽。庫辛小姐撥開粗鹽,嚇了一大跳。她看見裡面有兩隻顯然是剛割下不久的人耳朵。這隻包裹是頭天上午從貝爾法斯特郵局寄出的。沒有寫明寄件人是誰。使問題更加神秘的是,庫辛小姐是一位年已五十的老處女,過著隱居生活,來往友人和通信者甚少,平日難得收到郵包。但在幾年前,當她卜居彭奇時,曾將幾個房間出租給三個醫學院學生。后因他們吵鬧,生活又不規律,不得不叫他們搬走。警方認為,對庫辛小姐的這一粗暴行徑,可能是這三名青年所為。他們出於怨恨,將解剖室的遺物郵寄給她,以示恐嚇。另亦有看法,認為這些青年中有一名是愛爾蘭北部人,而據庫辛小姐所知,此人是貝爾法斯特人。目前這一事件正在積極調查中。卓越偵緝官員之一雷斯垂德先生正負責處理此案。」

「《每日記事》報就談了這麼多,"當我讀完報紙,福爾摩斯說。"現在來談談我們的朋友雷斯垂德吧。今天早晨我收到他一封信。信里說:

『我認為你對此案極為在行。我們正在竭力查清此事,但繼續工作品感困難。我們自然已經電詢貝爾法斯特郵局。但當天交寄的包裹極多,無法單一辨認或回憶寄件人姓名。這是一隻半磅裝甘露煙草盒子,對我們毫無幫助。醫學院學生之說我看仍然最有可能,但如果你能抽出幾個小時,我將非常高興在這裡見到你。我整天不在這宅子里就在警察所。

「你看怎麼樣,華生?能不能不顧炎熱跟我到克羅伊登走一趟,為你的記事本增加一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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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干點什麼哩。」

「這就有事了。請你按一下鈴,叫他們把我們的靴子拿來,再去叫一輛馬車。我換好衣服,把煙絲盒子裝滿,馬上就來。」

我們上了火車之後,下了一陣雨。克羅伊登不象城裡那樣暑氣逼人。福爾摩斯事前已經發了電報,所以雷斯垂德已在車站等候我們。他象往常一樣精明強幹,一副偵探派頭。步行了五分鐘,我們來到庫辛小姐住的十字大街。

這條街很長,街旁是兩層樓的磚房,清潔而整齊,屋前的石階已被踩成白色,系著圍裙的婦女三五成群地在門口閑談。走過半條街后,雷斯垂德站下來去敲一家的大門。一個年幼女僕開了門。我們被帶進前廳,看見庫辛小姐正坐在那裡。她是個面貌溫和的婦女,一對文靜的大眼睛,灰色的捲髮垂落在兩鬢。她的膝上擱著一隻沒有綉完的椅套,身邊放著一個裝有各色絲線的籃子。

「那可怕的東西在外屋,"當雷斯垂德走進去時,她說,「我希望你把它們都拿走。」

「是要拿走的,庫辛小姐。我放在這兒,只是讓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來當著你的面看一看。」

「幹嗎要當著我的面,先生?」

「說不定他想提出一些問題。」

「我說,這事我一無所知,向我提問又有什麼用處?」

「確實如此,太太,"福爾摩斯用安慰的語氣說道,「我不懷疑,這件事已經夠使你氣惱的啦。」

「是啊,先生。我是個喜歡安靜的女人,過著隱居的生活。看見我的名字登在報上,警察到我家裡來,對我真是新鮮的事情。我不願意讓這東西放在我這兒,雷斯垂德先生。如果你要看,請到外面的屋裡去看吧。」

那是一間小棚子,在屋背後的小花園裡。雷斯垂德進去拿出一個黃色的硬紙盒,一張牛皮紙和一段細繩子。在小路盡頭有個石凳,我們都坐在石凳上。這時,福爾摩斯把雷斯垂德遞給他的東西一一察看。

「繩子特別有意思,"說著他把繩子舉到亮處,用鼻子嗅了一嗅。"你看這繩子是什麼做的,雷斯垂德?」

「塗過柏油。」

「一點兒不錯。是塗過柏油的麻繩。無疑,你也注意到了,庫辛小姐是用剪刀把繩子剪斷的。這一點可以從兩端的磨損看出來。這很重要。」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重要,"雷斯垂德說。

「重要就在於繩結原封未動。還有,這個繩結打得很不一般。」

「打得很精緻。這一點,我已經注意到了,"雷斯垂德得意地說。

「那麼,關於繩子就談這麼多吧,"福爾摩斯微笑著說,「現在來看包裹紙。牛皮紙,有一股明顯的咖啡味。怎麼,沒有檢查過?肯定沒有檢查過。地址的字寫得很零亂:『克羅伊登十字大街S·庫辛小姐收,是用筆頭很粗的鋼筆寫的,也許是一支J字牌的,墨水很差。克羅伊登一詞原來是拼寫的字母i,後來被改成字母y了。這個包裹是個男人寄的——字體顯然是男人的字體——此人受的教育有限,對克羅伊登鎮也不熟悉。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盒子是一個半磅裝甘露煙草盒子。除了盒子左下角有指印外,沒有明顯痕迹。裡面裝的是用來保存獸皮或其它粗製商品的粗鹽。埋在鹽里的就是這奇怪的東西。」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兩隻耳朵皮放在膝頭上仔細觀察。這時雷斯垂德和我各在一邊彎下身子,一會兒望著這可怕的遺物,一會兒又望著我們同伴的那張深沉而迫切的臉。最後,他又把它們放回盒子,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兒。

「你們當然都看到了,"他最後說,"這兩隻耳朵不是一對。」

「不錯,我們注意到了。可是,如果真是解剖室的學生們搞的惡作劇,那麼,他們是很容易挑兩隻不成對的耳朵配對的。」

「很對。但這不是一個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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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肯定嗎?」

「根據推測,決不可能是惡作劇。解剖室里的屍體都注射過防腐劑。這兩隻耳朵上沒有這種痕迹,是新鮮的,是用一種很鈍的工具割下來的。如果是學生乾的,情況不會是這樣。還有,學醫的人只會用石碳酸或蒸餾酒精進行防腐,當然不會用粗鹽。我再說一遍,這不是什麼惡作劇,我們是在偵查一樁嚴重的犯罪案件。」

聽了福爾摩斯的話,看著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這段冷酷的開場白似乎投下了某種奇異而不可名狀的恐怖的陰影。然而,雷斯垂德搖搖頭,好象只是半信半疑。

「毫無疑問,惡作劇的提法是說不過去的,"他說,「可是另外一種說法就更加不能成立了。我們知道,這個婦女在彭奇過著一種平靜而體面的生活,近二十年來一直如此。這段時間裡,她幾乎一天也沒有離開過家。罪犯為什麼偏要把犯罪的證據送給她呢?特別是,她同我們一樣,對這件事所知不多,除非她是個極其高明的女演員。」

「這就是我們必須解決的問題,"福爾摩斯回答說,「至於我呢,我要這樣著手。我認為我的論據是對的,而且這是一樁雙重的謀殺案。一隻耳朵是女人的,形狀纖巧,穿過耳環。另一隻是男人的,曬得很黑,已經變色,也穿過耳環。這兩個人可能已經死去,不然我們早就會聽到他們的遭遇了。今天是星期五。包裹是星期四上午寄出的。那麼,這場悲劇是發生在星期三或星期二,甚至更早一些。如果這兩個人已被謀殺,那麼,不是謀害者把這謀殺的信號送給庫辛小姐的又是誰呢?我們可以這樣設想,寄包裹的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不過,他把包裹送給庫辛小姐,其中必有道理。然而,道理又何在呢?一定是告訴她,事情已經辦完!或者是為了使她痛心。這樣,她就應該知道這個人是誰。她知道嗎?我懷疑。如果她知道,又為什麼報告警察?她本可以把耳朵一埋了事,誰也查不出來。她應該這樣干,如果她想包庇罪犯的話。但是,如果她不想包庇他,她就會說出他的姓名。這就是癥結所在,需要我們去查明的。」他說話的聲音一直高而急,茫然瞪著外面的花園籬笆,可是現在,他輕快地站了起來向屋裡走去。

「我想問庫辛小姐幾個問題,"他說。

「那麼,我就告辭了,"雷斯垂德說,「我手頭還有些小事要辦。我想我不需要進一步向庫辛小姐了解什麼了。你可以在警察所找到我。」

「我們上火車的時候,會順道去看望你的,"福爾摩斯回答說。過了一會兒,他和我走進前屋,那位缺少熱情的女士仍然靜靜地在綉她的椅套。我們走進屋時,她把椅套放到膝上,用她那雙坦率、探索的藍眼睛看著我們。

「先生,我深信,"她說,「這件事是一個誤會,包裹根本就是想寄給我的。這一點,我已經對蘇格蘭場的那位先生說過多次了,可是他總是對我一笑了之。據我所知,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敵人,為什麼有人要這樣捉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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