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福爾摩斯先生,這一回我們可走先一步了。這一次,你可得要讓我們領先了。"他用手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隨即一個車夫手拿馬鞭從街那頭的一輛四輪馬車旁邊踱了過來。"我能把你介紹給福爾摩斯先生嗎?"他對車夫說道。"這位是平克頓美國偵緝處的萊弗頓先生。」
「就是長島山洞奇案的那位英雄嗎?"福爾摩斯說,「幸會,幸會,先生。」
這個美國人是個沉靜、精明的青年,尖尖的臉,鬍子剃得很光。他聽了福爾摩斯這番讚揚,不由得滿臉通紅。"我是為生活奔波,福爾摩斯先生,",他說,"如果我能抓住喬吉阿諾——」
「什麼!紅圈會的喬吉阿諾嗎?」
「呵,他是歐洲聞名的人物,是吧?我們在美國也聽到了他的事情。我們知道他是五十件謀殺案的主犯,可是我們沒有法子抓住他。我從紐約跟蹤著他。在倫敦的整整一個星期里我都在他附近,就等機會親手把他抓起來。葛萊森先生和我一直追到這個大公寓,這裡只有一個大門,他逃不脫了。他進去之後,有三個人從裡面出來,但是我敢斷定,這三個人裡面沒有他。」
「福爾摩斯先生談到信號,"葛萊森說,"我想,同往常一樣,他了解許多我們所不了解的事情。」
福爾摩斯把我們遇到的情況,三言兩語作了簡要說明。這個美國人兩手一拍,感到氣惱。
「那是他發現了我們啦!"他嚷道。
「你為什麼這樣想呢?」
「唉,情況難道不就是這樣嗎?他在向他的幫凶發信號——他有一伙人在倫敦。正象你說的那樣,他突然告訴他們有危險,中斷了信號。他在窗口不是突然發現了我們在街上,就是有點意識到險情逼近,如果他想躲過險情,就得立刻採取行動。除了這些,還會是什麼別的意思呢?你看呢,福爾摩斯先生?」
「所以我們要立即上去,親自去查看一下。」
「但是我們沒有逮捕證。」
「他是在可疑的情況下,在無人居住的屋子裡,葛萊森說,「目前,這就足夠了。當我們還在盯著他的時候,我們可以看看紐約方面是否可以協助我們拘留他。而現在,我可以負責逮捕他了。」
我們的官方偵探在智力方面可能不足,但是在勇氣方面決非如此。葛萊森上樓去抓那個亡命之徒了。他仍然是那樣一副絕對沉著而精明的神情。也就是帶著這種神情,他在蘇格蘭場的官場上步步高升。那個平克頓來的人曾想趕在他的前面,可是葛萊森早已堅決地把他拋在後面了。倫敦的警察對倫敦的險事享有優先權。
四樓左邊房間的門半開著。葛萊森把門開大。裡面闃寂漆黑。我劃了一根火柴,把這位偵探的手提燈點亮。就在這時,在燈光照亮以後,我們大家都吃驚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在沒有平地毯的地板上,有一條新鮮的血跡。紅腳印一直通向一間內屋。內屋的門是關著的。葛萊森把門撞開,用燈高高照著前面,我們大家都從他的肩頭急切地向裡面張望。
這間空屋的地板正中躺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人,他那修整得很乾凈的黝黑臉膛,歪扭得奇形怪狀,十分可怕;頭上有一圈鮮紅的血跡。屍體躺在一塊白木板上的一個巨大的濕淋淋的環形物上。他的雙膝彎曲,兩手痛苦地攤開著。一把白柄的刀子從他又粗又黑的喉嚨正中整個地刺進了他的身體。這個人身材魁梧,在他遭到這致命的一擊之前,他一定象一頭被斧子砍倒的牛一樣已經倒下了。他的右手旁邊的地板上放著一把可怕的兩邊開刃的牛角柄匕首,匕首旁邊是一隻黑色小山羊皮手套。
「哎喲!這是黑喬吉阿諾本人!"美國偵探喊道,「這一回,有人趕在我們前頭了。」
「蠟燭在窗台上,福爾摩斯先生,"葛萊森說,「唉,你在幹什麼?」
福爾摩斯已經走過去點上了蠟燭,並且在窗前晃動著。然後他向黑暗中探望著,吹滅蠟燭,把它扔在地板上。
「我確實覺得這樣做會有幫助的,"他說。他走過來,站在那裡沉思。這時兩位專職人員正在檢查屍體。"你說,當你們在樓下等候的時候,有三個人從房子里出去,"他最後說道,
「你看清楚了沒有?」
「看清楚了。」
「其中有沒有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黑鬍子,皮膚很黑,中等身材?」
「有。他是最後一個走過我身邊的。」
「我想,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可以對你講出他的樣子來,我們還有他的一個很清晰的腳印。這對你應當是足夠的了。」
「不很夠,福爾摩斯先生,倫敦有幾百萬人吶。」
「也許不很夠。因此,我想最好還是叫這位太太來幫助你們。」
聽見這句話,我們都轉過身去。只見門道上站著一個很美麗的高個子女人——布盧姆斯伯利的神秘房客。她慢慢走上前來,臉色蒼白,神情非常憂鬱,直瞪著兩眼,驚恐的目光注視著地上的那個黑色軀體。
「你們把他殺死啦!"她喃喃地說,「啊,我的上帝,你們把他殺死啦!"接著,我聽見她突然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跳了起來,發出歡樂的叫聲。她在房間里轉著圈跳舞,拍著手,黑眼睛里顯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嘴裡湧出了成百句優美的義大利語的感嘆詞句。這樣一個女人見到這樣一番情景之後竟然如此歡欣若狂,這是何等可怕而令人驚奇啊。她突然停下來,用一種詢問的眼光看著我們。
「而你們!你們是警察吧?你們殺死了奎賽佩·喬吉阿諾,對嗎?」
「我們是警察,夫人。」
她向房間里四周的暗處掃了一眼。
「那麼,根納羅呢?"她問道。"他是我的丈夫。根納羅·盧卡。我是伊米麗亞·盧卡。我們兩個都是從紐約來的。根納羅在哪兒?剛才是他在這個窗口叫我來的,我趕快跑來了。」
「叫你來的是我,"福爾摩斯說。
「你!你怎麼可能?」
「你的密碼並不難懂,夫人。歡迎你的光臨。我知道,我只要閃出Vieni的信號,你就一定會來的。"』①
①義大利語「來吧"。——譯者注
這位美貌的義大利女人惶恐地看著我的同伴。
「我不明白,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她說,「奎賽佩·喬吉阿諾——他是怎麼——"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臉上突然露出驕傲和喜悅的神色。"我現在明白了!我的根納羅呀!我的了不起的、漂亮的根納羅,是他保護我沒有受到傷害,是他。他用他強有力的手殺死了這個魔鬼!啊,根納羅,你真好!有哪一個女人能配得上這樣的男子。」
「唔,盧卡太太,"深感沒趣的葛萊森說著,一隻手拉住這位女士的衣袖,毫無感情,就好象她是諾丁希爾的女流氓似的,「你是誰,你是幹什麼的,我都不很清楚;不過根據你說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我們要你到廳里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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