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末謎案》 - P11

 世紀末謎案

 譚顯章 作品,第11頁 / 共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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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回到九龍村找到了治保主任楊根生,要求他適時對老磨坊里的事給予高度關注,隨時給我提供情報信息,然後離開九龍村,回到縣局彙報了我的發現和工作方案,建議成立專案組。領導上同意我和派出所的同志摸准嫌疑對象后再加派力量,並且告訴我,在沒有認定誰是罪犯之前,絕不能擅自採取強制措施。如果偵察工作有了進展,或者發現新情況,必須及時請示彙報、領導上作出這樣的決定可謂用心良苦,他們既超心在案情毫無眉目的情況下安排大量警察去大轟大鬧,可能造成人力、財力的浪費,勞而無功,又擔心案情有所突破以後繼續由我一個人調查不符合法律規定。

領導的關心使聶小玉的住院非常順利,縣政府及時給了一筆經費作為小玉的治療專款。有了經費保障,醫生也就盡心儘力。醫生檢查發現,聶小玉處女膜陳舊性破裂損傷程度反映了罪犯發泄性慾時的猛烈與野蠻。她已經有了妊娠反應。其神經紊亂的確是因為性強暴打擊太大,醫生及時給她作了人工流產,並在縣局法醫的委託下將那胚胎組織的混合物提取了。正在這時,楊根生用電話向我報告,說王恩為了迎接他父親王季英歸來,專門把祖父王禹的墳墓修飾一新,我覺得這很平常,沒有在意,到派出所找搭檔偵辦強姦案。十多天之後,楊根生告訴我,說是王季英探親已回到了九龍村,向他問起過被盜三萬元的案件,打聽誰人偵辦那些案件,再接下來,王季英要王恩買了香、紙、鞭炮,並且讓王恩帶著,到王禹墓地祭把了一番。楊根生要求我會一會這位從台灣來的闊佬。可我仍然覺得這位老人肯定是為了催案,在案件尚未圓滿終結的情況下與他會面,無疑是自找麻煩。況且他的祭祖也是平常之舉,毫無興趣可言。於是我有意躲了起來,回到了青龍村老家。六月二十四日,楊根生找到我,給我一張請帖,說是王季英邀請我到老磨坊做客赴宴。我大吃一驚,以為是王季英已經得知我是王義盜竊案偵辦人,詢問我的破案結果。楊根生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說王季英的宴請與案件無關,而是因為王恩變了副模樣。

「你一定想象不到,王季英這次回來,不僅給家鄉增添了風光,而且把他兒子王恩也改造了一番,你見了王恩,一定認不出來。」

我好生奇怪。他王季英父子不通變形法術,怎麼會認不出來呢?追問究竟,才知道王恩嫌自己面目不俊,以後去台灣有失觀瞻,懇請父親同意他做美容手術,王季英自然喜歡,就帶他去了市裡的美容院,回到九龍村的時候,王恩已經改變了一副模伴,他非常得意,把王小龍從學校召回,又準備了酒席,以王季英的名義請鄉親們赴宴。

這則舊貌換新顏的消息引起了我的興趣。即使王季英追問辦案結果,我也得到老磨坊去參觀一下美容術在王恩身上創造的奇迹。因此,我作好了應付王季英問話的準備,隨同楊根生來到了老磨坊。王季英父子似乎料定我會光臨,早已迎出門來。我定睛一看,面前的王恩果然面目一新,單眼皮做成了雙眼皮,塌鼻樑也突然隆起,額上沒有了橫紋,顯得光潔明亮起來,穿著一套鐵青色金利來西服,系著一條絳色領帶,扮成了城裡人模樣,只是那扇形的鯰魚大嘴無法改變;再看王季英,倒真像王恩的父親,小眼、塌鼻、闊口、方臉,不過是年已古稀、鬢髮斑白了,稀疏的白髮往後梳著,戴著一副眼鏡,穿著華貴,拄著盤龍拐杖的手上有一枚寶石鑽戒閃閃發光、顯示著闊佬的富態與威儀。王小龍似乎也為父親的整容感到高興,望著父親忍不住發笑。我好生疑惑:既然王季英如此看重儀錶,為何不把自己的面目改造一番呢?他是以為年老無需改造了嗎?

我想著這些,隨他們走進磨坊,迎面撲來一陣雞肉、豬肉的香味,幾位當地的廚師正在廚房裡烹炒美味佳看。磨坊里早來了三十多位鄉親,村支部書記、村長也都在這裡,他們在四張木桌旁邊圍坐著,激動地等待著美餐,爭先恐後地發表著感人肺腑的議論,讚歎著王季英的忠心、愛心,王恩的幸運以及老婦人秀芝的洪福齊天,特別是對王恩的新面目和當代的美容術讚不絕口。當著這麼多鄉親的面。秀芝似乎有所顧忌,不再念叨她的聖經,胸前的十字架也不見了蹤影,她傾聽著使她快感的議論,頻繁地扯起衣角擦著自己的眼睛,恨不能擦亮了眼睛一睹這激動人心的場面和她的丈夫,以及面目一新的兒子,她似乎在抹著無比幸福的眼淚。

「這位先生就是辦案的警官么?」我剛剛落座;王季英突然問道。

「是的,是的。」我連忙回答:「不過,因為王義自絕於世給偵破工作帶來了一定難度,贓款無法追回,可是您老還設宴款待,真讓我羞愧難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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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已經知道了,請放心,我不是那種胸懷狹隘的小人。我想過了,王義雖然不是我的兒子,但畢竟是秀芝所生。他很窮,我理應給他一些關照。」老人摘下眼鏡,長嘆了一聲說:「我沒想到他會竊取兄長家裡的錢財。唉,真是饑寒起盜心明!他因此丟了性命,我也很難過的。今天當著這麼多鄉親說明,我不再催辦這件案子,不再要求警方追回贓款了。你們警方不必再費精力偵察了。」

「您老請我赴筵就是為了向我說明這件事情嗎?可是王恩的意見呢?三萬元在我們窮山溝里可不是個小數。」

「這也是他的意見。不信,你問王恩。」

王恩點頭稱是,並解釋說他與王義畢竟是同胞兄弟,他諒解了。

於是我打算告退。既然如此,我更沒有理由享受他們的招待;然而,王季英卻扯出另一個話題:

「我請你來不僅僅是向你說明我對王義的諒解,而且請求您為王恩幫忙:你是警察,這個忙一定幫得上的。」

「別那麼客氣,有什麼事用得上我。請您老直言,只要我幫得上忙,一定儘力而為。」

「是這樣。我這分第二次回家鄉了,耳聞目睹這深山之中老百姓的生活還相當貧窮艱辛,我沒有理由把他們母子留在這裡,王恩父子也要求跟我到台灣去,於是我打算在小龍大學畢業之後就接他們到那邊定居,繼承我的財產。可是秀芝不同意,她說死也死在放里,因為她兩眼失明,到陌生之地就更加為難,而這老磨坊是她摸索慣了的。這很讓我為難。如果台灣與大陸趕早統一了多好!統一了,我就把家產全部變賣了回故鄉、為建設家鄉奉獻餘力。但這形勢我看不明白,那邊不少人說台灣要獨立,如果真那樣,我回故鄉定居也很難,想來想去,還是讓王恩父子到台灣去,這樣,就要大陸警方辦理合法的手續。我想你是家鄉人,這個忙是願意幫的,至於秀芝,我會耐心地做她的工作。」他說到這後面幾句,貼近了我的耳朵,話音輕輕的。

「那好說,只要台灣那邊接受,辦個去台灣的手續只是小事一樁,現在我們放寬了政策,只要給政保部門說說就行了。」我大言不慚地說。

「這就好!到底是家鄉人好說話,既然你答應幫忙,那麼這頓便餐是不該拒絕的吧?」老人又發出邀請。

我見他說話誠懇,真的沒有理由拒絕,只好應邀入席。隨著一陣盤碗杯盞的交響,酒菜擺了上來。王季英端起了酒杯,站在碾盤的中心地帶,以東道主的身份宣布說:

「今天,我這個海外遊子,滿懷重歸故里的喜悅之情,請大家到微舍小聚,為的是表達幾十年來想念祖國、想念家鄉、想念鄉親的親情,並要感謝各位對秀芝婆孫三人的熱情關照,請各位於了此杯。」

大夥收喝一聲、幾十隻酒杯舉了上去,又一齊仰了脖頸,把酒杯傾斜著扣上了嘴唇,水酒人喉的咕濃聲、嘖嘖的咂嘴聲響成一片。

「這第二杯酒,」王季英豪情滿懷,再次舉杯叫道:「我要乘此機會向各位說明一件事情。我兒王恩不僅繼承了我的血統,而且繼承了我的粗俗庸陋的面目。他討厭這種繼承,認為給他的婚姻製造了先天的障礙。我也為此感到羞愧。因此,我同意他整容的請求。也就是說,他的整容是在我的支持、准許之下並由我親自帶他到美容院去做的,請大家對此勿生非議。同時,我要當眾宣布,從此以後,我兒王恩要改名為王新生了。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順應我兒的意願,他說改名以後,可以讓他的生活更新、請大家承認這個事實,並慶賀他的新生活!」

大夥愣了一下,似乎對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感到不解。王恩見了,站起來笑嘻嘻地補充道:「我父親的意思表達得比較含蓄,他的中心思想是,儘管我改變了面貌,改變了名字,但我是他兒子這個事實不會變。我眾遠是他的合法的繼承人!」

「對對對!是這樣!」大家頓時大悟,發出一陣喝彩。把第二杯酒又喝了下去。

「這第三杯酒,」王季英又站起來說:「為的是請大家諒解死去的王義。我已經告訴在座的警官,王義畢竟是王恩的同胞兄弟,他因為窮才做了那件事情,而且還自尋短見,王恩,不,王新生說為此感到不安,並且不再要求警方追繳贓款,我也是同樣的意見。請求大家諒解我,我就此表示心中的十分愧意了。」

接下來,王季英父子還說了些什麼勸酒的話題,我已經記不清楚了,我當時把這次宴會的主旨歸納了一下,無非是一次群眾性的公證,證明王恩也就是王新生是王季英合情合理合法的繼系人,無非是向人們表示一種大度與寬容,宣布撤銷對王義的指控。但我卻產生了新的疑問:這個由王恩改變而成的王新生,原來是那樣的狹隘,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豁達?為了那三萬元錢,他曾經不顧兄弟的手足之情激烈地指控,甚至在王義死後催案不休,不惜以靈與肉的誘惑騙取朱素珍的信任,企圖摸清三萬元贓款的底細。為何一下子突起善念,不讓警方再追究下去了呢?他是真誠的諒解,還是另有隱情呢?特別是王義的屍首始終沒有發現,作為一個警察,即使原告撤訴,也不能這樣草草收兵。於是,我也站起來舉起了酒杯:

「尊敬的從台灣歸來的王老先生和各位多親,我真誠表示對王老先生滿懷眷戀的歸來表示歡迎,並對他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謝。但我作為一個警察。對自己在辦案中表現出的無能表示非常慚愧。不過,請大家相信,只要受害人或者組織上要求我繼續偵辦,我會繼續調查。大家如果相信我的話,請共飲此杯,預祝辦案順利!」

我說這番話的用意,是想著看王新生的表情,偵察一下他的虛實。但沒有收穫。他說:「不是不相信警察的辦案能力,只是對兄弟的死表示內疚面已,既然你要繼續辦理此案,我們老百姓當然無權干涉,我作為受害人,還應當積極配合!」

次日,王季英要離開故鄉,王新生招母親秀芝託付給朱素珍照看,帶著兒子王小龍為王季英送行到了縣城。我也隨同他們離開了九龍村,將有關情況給縣局領導作了彙報,領導上十分高興,說是此案到底劃了個句號。

然而。十天以後,朱素珍卻寫了封密信給我,說是在王新生家中發現了失竊的贓款。我大吃一驚;再次趕到九龍村核實。

「如此看來,事情發展到這裡並不是句號,而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陳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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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那的確是個大問號。我繼續敘述著這個故事。

我再次趕到九龍村后。首先核實朱素珍的重大發現。她告訴我,就在王季英祖孫三人離開老磨坊的那天夜晚,她利用關照老人的機會,在老婦人熟睡之後,悄悄地上了三樓,發現了那個據說存放過三萬元現金的木箱,但她沒有鑰匙,無法打開扣在鐵絆上的鐵鎖,就用一把鐵鑿撬開了鐵絆,開啟了箱蓋,發現裡面竟然存放著兩紮—百元票面的鈔票,數了數正好兩萬元。她頓時有了疑問:這錢不就是被盜的現金么?然而丈夫王義為何在遺書中承認這錢是他偷了呢?為什麼警察又在那堆積肥料的草棚里發現了被焚燒的贓款的殘餘呢?如果真是丈夫作案,這贓款又為何回到這木箱里來了呢?正在這時,老婦人秀芝忽然從夢中醫來,朱素珍慌忙蓋上箱子,謊稱小解回到老婦人床上。第二天一早,她又謊稱為老婦人洗衣服,順便將木箱、釘子、鐵絆帶出磨坊,在溪洲上用石頭將鐵絆釘好,恢復了木箱的原樣。回磨坊時再把木箱放回原處。她思考了好幾天,一直弄不清其中蹊蹺,於是下決心將情況提供給我,要我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及時趕到王新生存款的鎮信用社,查詢王新生支取存款的情況,知道他近段時間並未取出存款,我不得不相信那兩萬元就是曾經失盜的贓款。沒幾天,王新生回到了老磨坊。我帶上楊根生到了他家,要求王新生打開那個木箱。王新生先是愣得地看著我,不知怎樣對付我的這次突然襲擊。不一會,他似乎明白了朱素珍發現了那錢的秘密,狡猾地笑了起來:「警官先生,我不是說過,你不必再為那起案件操心了嗎?我為什麼這樣,你知道嗎?」「你說你諒解了王義。」我說。

「是的,我諒解了他。因為我和朱素珍一樣,對那筆贓款的存在毫不懷疑。她撬開了我的房門,又撬開了我的箱子,發現了這個秘密算她精明。可我比她先行一步,並且採取與她一樣的手段。一個月以前,乘她外出的機會,我悄悄潛入她的屋子,在她女兒丹鳳的書箱里發現了王義盜竊的贓款。我把屬於我的現金拿了回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說完這些,毫不猶豫地打開箱子,果然,兩紮一百元的人民幣出現在我眼前,這個數額雖然與他原來報案時所說的三萬元有一萬元的差額,但是很容易作出判斷。王義在投水前將贓款焚燒了不到幾百元,那灰燼的余痕。大多是其它紙張被焚燒后留下來的,剩下的九千多元可能送給情婦梅中娥了。

王義之所以這樣做、顯然是要掩人耳目,以確保他死後贓款不被追繳。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及早報告公安機關?倘若沒有被人發現,你可以永遠將此情隱瞞?」我問。

「我曾經打算向你你報告,不過,我害怕自己悄悄進入他人住宅的行為被你們知曉后引起你們的懷疑,後來,我想既然贓款已經找回,兄弟已經身亡,我何必再麻煩你們,給死者的靈魂增添不安呢?因此,我將這個情況隱瞞了,只是藉助父親回鄉的機會,向你提出了不必要為此案費心的要求,實際上,這樣做才是對死者的諒解。難道你還要我將這個秘密公佈於世,或讓你們記錄在案卷中存入永久檔案,讓死者的靈魂永遠不得安寧么?」

「可是,你沒有解釋這樣一個問題,王義既然把贓款藏匿在家中,為什麼他妻子朱素珍不知曉?直到他死前,也不向朱素珍透露?再說,朱素珍懷疑自己的丈夫作案,她就會滿屋子尋找這筆贓款,她為什麼么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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