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麼樣呢?
「今天的時候更早,天還沒有亮足,伊的說話也更少,伊又給我一塊錢和一封信,叫我再立刻給伊送去。
「有回信沒有?
三子又搖搖頭。「沒有,王小姐並沒有叫我要回信。
我覺得這一點已和根弟的消息有了關合,也禁不住從旁插話。
我道:「今天早晨的信也同樣有了效果,在九點鐘光景,這姓唐的又到三家裡去過。這是我剛才得到的電話。
霍桑旋轉來向我瞧瞧,又點點頭。他立起來走近毛巡官的旁邊,附耳說了一句,毛巡官還沒有說話,那長腳夥計忽又好奇似地發問。
「巡官先生,王小姐可是幹了什麼——」
毛巡官也立起身來,連連搖手道:「不是,不是,你不要亂說,現在你可以回去,但如果王小姐再叫你送信,你應偷偷地把信拿到這裡來給我瞧瞧,我重重有賞,你也不要把這一回事對任何人亂說,那你便可以安然沒有關係。不然,你不免要自尋煩惱了,你明白嗎?
那江北人三子走出去以後,霍桑先開口發問。
「毛巡官,你可是認識這唐禹門的?」
毛巡官忽呆了一呆,接著沉下了臉,現出一種鄭重其事的樣子。一會,他故意放低了聲音答話。
「正是,我們總廳里司法科長唐華銑有兩個兒子,大的叫禹門,小的叫質堯,都在滬西中學里讀書,唐科長本來住在方板橋永安里,我疑心就是他。但我不相信他的大子會在這件事情里有分。
霍桑略一沉吟,說道:「有分沒分,我們現在還不能說。但你既然認識,不妨請這位唐禹門來談談。」
毛巡官的烏黑的眼珠又急速地轉動了一下,接著他忽視出一種又像道歉又像發窘的苦笑。
「霍先生,你想請他來談些什麼?
「那自然關於這件疑案問題。
「這個——這個——」
「毛巡官,你有什麼意見?
「霍先生,請恕我冒昧。你們在這件事上,似乎還沒有什麼事實的根據,如果貿然去請這位唐公子到這地方來談話,你想不是有些不方便嗎?」
霍桑仍很有把握似地答道:「我相信這件事一定有詭秘的內幕,也相信這唐禹門一定知情。
那種尷尬而奇怪的苦笑,又一度在毛谷村的臉上顯露。他搔搔頭,勉強回答;
「霍先生,這究竟是你『相信』罷了。你總知道他不比那老虎灶里的三子,隨便差一個弟兄去傳喚,也沒有什麼問題。霍先先,你總知道他是——他是——」
霍桑見了他這種局促的狀態,唇角上露出一種冷淡的笑容。他隨即點了點頭,身子便緩緩地撐起來。
他說:「唉,毛巡官,我明白了,我本以為這唐禹門住在你的轄境里,就近叫他來談談,比較省些麻煩,並且在這裡談話,又可多一個證人。現在你既然認為不方便,我盡可另想別法。對不起,驚擾得很。再會罷。
我跟著霍桑走出了西區警署,我的手錶上已指十二點半。我因時間的關係,便邀霍桑到我寓里去進膳。霍桑想了一想,也不推辭,便一同到我寓里去。佩芹因霍桑的突然來臨,沒有準備,便打電話到菜館里去叫菜,霍桑卻力阻不許。他說他不是來作客的,還有緊急的事情必須立即進行,不能耽擱。因此,我們在半小時內,便草草完畢了我們家常的午飯。
我們在我的書室中燒著了紙煙,我便開始和霍桑討論進行的步驟。我起先本假定這姓唐的少年有主謀的嫌疑,現在既已知道了他的姓名地點,當然認為是一條可以入手的線路。不過這個人比較是有勢力的,我們要有什麼舉動,不能不把我們的立足點考慮一下。
我說道:「霍桑,我以為那毛巡官的態度,雖因著地位關係有所顧忌,但他說我們只有理想,毫無實際的證據,也碉是事實。
霍桑緊蹩著眉峰,答道:「是的,我也承認的。但這件事的局勢非常急迫,我不能不冒一冒險。
「你打算怎樣?
「我們知道倪氏的表兄許邦英律師今天就要到了。如果等他到后,唐禹門受了他的指示,我們便更難著手。不如趁現在他們還來不及接恰,我就去見見這姓唐的,或許可以得到些內幕的真相。因為我料想這唐禹門究竟還是個孩子,如果沒有人授計,一定還容易對付。你若沒有別的事,可願意和我一塊去?
我應道:「好,此刻我當然沒心思寫東西,我跟你去。」我頓了一頓,又附加問道:「霍桑,我們除了他以外,你想可有沒有更切實和更有把握的線路?
霍桑噴了一口煙,他的眼光注視著紙煙上的火,忽發出一番分析的議論:
「更切實的線路?那自然不能說沒有。人證方面,我們如果能找著菊香,那末,全部的真相當然就可揭露。但他們既把這女孩子故意藏去,我們即使儘力去找,也覺遠水不救近火。還有那保榮的蹤跡至今也沒有下落,短時間恐怕也沒有希望。物證方面,只有開棺檢驗的一法。但就眼前的情勢,不但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即使肯負,法律上也不應許我。現在這唐禹門就是唯一的線索,只要他能夠吐出一兩句可以做把柄的話,那末,無論那許邦英怎樣厲害,我們也不用顧忌,盡可以直接去見倪氏母女。更進一步,就可正式請求法律的救濟了。」
我也不再多說。我們在一點半鐘時,便走出林蔭路,向方板橋永安里進行。
七 一席話
從我的寓所到方板橋水安里,原只須四五分鐘的步行,這時候我們卻足足費了十多分鐘。在這十多分鐘之間,霍桑的臉色沉著,他的兩隻腳跨步很緩,而且步步穩重,彷彿是一個有內功的國術家,即使背後有什麼人突然襲擊,他的腳跟一定仍站立得穩。這態狀足以表示他的內心的緊張,分明也覺得此刻去見這姓唐的少年,很不容易啟齒。萬一說僵,或不幸打草驚蛇,說不定會鬧出意外的糾紛。故而我們在這步行的時候,大家默無一言,我雖想再和他說幾句話,竟也沒有勇氣開口。
我們走到了永安里口,霍桑停了腳步先向這弄里瞧。這一條弄也有好幾條橫弄,我記得那三子說這娃唐的住在十七號,料想總在後面幾弄。霍桑正要轉身進弄,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要緊說話,不能不乘這當兒提醒他一聲。
我低聲說道:「霍桑,假使那唐科長也在裡面,你想會不會妨礙我們的使命?」
霍桑緊閉著嘴唇,搖了搖頭,答道:「我扣准了時刻,料想他不會在家了。萬一他在,那也只能隨機應付。包朗,你不要自己心虛,尷尬的局勢,我們經歷得多了,這算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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